“如今想来,有些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因此这次我进京,是一直想着找时间和你道个歉。”
姬冰原久久不言,过了一会儿才道:“不必道歉。那时候我年轻,你不信我,也很正常。”
君聿白意味深长:“如今这孩子,年纪轻轻,却已得到了举世难有的隆宠,君恩如山,他难免患得患失。原本心事就重,忧思过度,困顿于情,自然是越发抑郁难消,病自然就起了。”
姬冰原叹道:“是,朕尽力开导他。”
君聿白起了针:“好了,歇着吧,很就能醒,你好好守着开解他吧。”说完却向姬冰原眨了下眼睛,使了个眼色,向外走去。
姬冰原开始不解,后来却明白过来,叫住他:“聿白,谢谢你。”这声谢真心实意。
君聿白一笑,走了出去,心想着这次可把这孩子的心结给解了吧?上次来看他,说话欲盖弥彰的,身上那醋味都飘出十里远,还自以为掩盖得很好。
自己可真是大好人啊。
云祯躺在床上,一动不敢动,心里却陡然一松,之前姬怀素说过的那些话,犹如毒汁一般煎熬着他,但君聿白这一番话说出来,他完全释然了,君先生,果然和皇上风光霁月,当初原来又是承恩伯在其作小人。
他感觉到姬冰原坐在他身侧,伸手轻轻握住他的手,缓缓抚摸着,然后长长叹息。
云祯微微觉得鼻酸,睁开眼睛,叫了声:“皇上。”
姬冰原凝视着他,摸了摸他的额头:“好些没?身上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云祯道:“就身上有些酸疼,不想动。”
姬冰原道:“你好好歇着,衙门那边已叫人给你告假了。”
云祯嘻嘻一笑:“我腹还有些饥饿。”
姬冰原点了点头,命人拿了清淡的鱼片粥来,捧着喂过他,又扶着他躺下,云祯低声道:“皇上您别过了病气,而且为着我,您没有休息好吧?去休息吧。”
姬冰原看了一会儿他的气色,果然看他之前那郁郁之色已荡然无存,眼睛里满是如释重负的喜悦,心下暗叹,也不揭穿,只摸了摸他的嘴唇,低下头好好吻了他一回,直吻得他脸红起来,眼睛里又含上了泪意,才替他盖好被子:“好好歇着,朕去看折子了。”
云祯只看着他笑,姬冰原也微微笑了笑,按着他闭上眼睛,才走了出来。
到了前边,他也不忙批折子,倒招手找了墨菊和高信来:“去查一下,昭信侯昨日去大理寺,见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去过什么地方,都给我查清楚报来,行事要周密。”
墨菊垂手连忙应了出去。
姬冰原坐在那儿慢慢回想,虽则遇到承恩伯后,他一直显示得分外依恋,心有事,患得患失,但看得出对自己还是十分信赖,喝醉那天回来,也都还和自己分外缠绵缱绻。
早晨起来,明明还欢天喜地吃鱼,促狭地抢朕的鱼,走之前都还贪欢缠着吻了几回,才兴兴头头地走了,脚步都还小步欢,若是真有事,怎可能遮掩如此天衣无缝。
急怒攻心,这急是如何急法,这怒又是如何来,总得查清楚了再说。
第119章 出气
这并不难打听,高信很就回来了:“侯爷早晨在大理寺都是例行公务,只是午时,他出来时被河间郡王叫走了,去了附近远春阁包间用的午膳,没有让人进去伺候,大概半个时辰后侯爷出来,脸色不太好,看着像哭过,然后就回宫了。”
姬冰原手指敲了敲,想到君聿白今日简单几句话,就让云祯仿佛放下了什么负担一般。
据朱绛所供,自己战场失踪遍寻不到后,内阁与军机处扶了储君姬怀清登基——之后他入了佛门苦修,因此不问世事,只从来看他的母亲嘴里听说新帝被废,定国公全族男丁流放,毫无疑问,这个废新帝问罪定国公府的人应该是自己。
但这应该是第一世,第二世,吉祥儿应当是放弃了朱绛,转而扶持姬怀素,因此第二世姬怀素应为储君,姬怀素杀了吉祥儿,自己应该会和第一世一样回来。
那天听到的只言片语,吉祥儿也不知道后事,只猜出来了自己或者回来了,为他出气。
这两世,都有一点不明之处,自己若是活着,为什么坐视储君登基?
自己不当会让事态失控,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自己失踪之时,无法理事——是囚禁?不可能,任何人若是能擒下他,应当第一时间处死以绝后患。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是病重不起,隔绝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