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山林间已经起了迷蒙的霰雾,盛起漫天流转月华, 将大地渲染得空茫混幻,犹如天上醉仙失手打翻的梦盏。
苏雪禅蹙起眉头, 往前踏了一步,拨开郁郁葱葱的枝叶,回头道:“望舒,你看这……”
话未说完, 剩下的部分已是噎在喉头,化成惊惶的一句呼唤。
“望舒?!”
只见他身侧后方空空荡荡,哪里还有望舒的影子!
他急急转悠了几圈,想要大喊, 却又怕引起不知藏在何处的东夷人的注意,此时银镜玉盘似的孤月还在太虚高挂,可底下那个人却不见了。
望舒会去哪里?他不可能一声不吭就扔下自己独自离开的,他又转眼凝视着那雾气,莫非是此雾有鬼,在当中作怪?
他不能在原地坐以待毙,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苏雪禅一咬牙,披着一身莹白淋漓的浓纱,就这样顺着大路窜向凫徯族的领地。
他的身影轻盈,就像一只在雾雨中翩跹而过都不会沾上分毫水珠的鬼魅,气息亦与周围宏大山林毫无隔阂地融在一处。越过重重建筑,苏雪禅终于在前方隐隐绰绰中的流雾中望见几个团团围守巡逻的东夷士兵,但他脚步未停,而是从他们身旁倏然一晃,悍然直冲敌阵中心!
那几名东夷士兵尚无知无觉,只感到一阵微风裹挟草木的清香流连拂过,待到他们抬头看时,眼前唯有一摊被搅乱的白雾,在空中袅袅摇曳。
苏雪禅已经在愈来愈浓的雾气中看到了一处小楼的轮廓,此时,檐下铜铎正在微风中轻轻摇晃,发出的清脆撞击声也在稠密了时间与空间的水云中变得含糊起来,无端多了几分温柔沉闷的意味。他不愿打草惊蛇,只是伏在小楼对面的屋顶,将灵力凝聚于双眸,一双招子金亮如夜间潜行的老猫,灼灼盯着下方。
在这里,他看不到凫徯族的尸首,也望不见如在数斯族处那般肮脏狼藉的地狱景象,方才一路粗略看过,唯见脚下的青石地砖干干净净,上面还沾着些许苍翠绒绒的苔痕,过往的东夷族民也是轻声细语,竭力掩着粗鄙之象,做出一副近乎于知书达礼的可笑模样来,就连面前这座小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