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黎渊。”黎渊第一次告诉他自己的名字,他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好像在看一个不可思议的梦境,他声音嘶哑,语气恍惚,如果不是被龙爪按住的肩膀还微微生疼,苏雪禅几乎要将这一切误认为是他醉酒后的一场幻觉。
他不由自主地小声重复:“……黎渊。”
他这是笑了吗?苏雪禅不敢肯定,高高在上,冷漠无情的龙神怎么会因为他一声呼喊而露出微笑?可他灿然的眼瞳中分明流动着脉脉温情,唇边也泛出近乎欣喜的笑容。
他已经完全混乱了,为什么黎渊会在神志完全混沌的情况下对他如此亲厚?他又试着唤道:“黎、黎渊?”
黎渊龙鳞隐隐的面容此时英俊得近乎邪气,但他的瞳孔中却犹如蕴藏了两汪缱绻灼热的春泉,流动着爱恋的波光。他没有用言语回应,但他牢牢抱住苏雪禅的身体,俯下身吻住了他的嘴唇。
苏雪禅:“!”
这一下猝不及防,他身上的血腥气混着广如大海的淼淼水意,就像是呼啸而过的凛冽长风,全然淹没了他。黎渊的嘴唇柔软而有力,缠|绵交缠中,苏雪禅眼前浑如炸开了一片灿烂烟火,他完全想不到推拒,也想不到挣脱,他明知这是一场莫名其妙的温存,但情感还是战胜了理智,他一边回抱住黎渊的脖颈,一边断断续续地,幸福地呜咽着。
黎渊吮|吸着他的舌尖,用似蛇的长舌摩挲他的上颚,活像要把他吞下去一般急迫热烈。他双眼眩晕,鼻尖都是龙神极具侵略性的气息,过电样的酥|麻流遍全身,就连抱着黎渊的手臂都在发软。
“我很想你……”在一片混乱的纠缠中,他听见黎渊饱含渴望的,急切得几乎有些发抖的声音,“我……我等你太久太久了……”
苏雪禅欣喜得几乎要哭出声来,他亦语无伦次地回应着,向他喃喃倾诉着爱语,说他对他是如何一见钟情……他们在雪似落叶中交颈而卧,将一地菩提叶碾作千万片细碎晶尘。黎渊的嘴唇在他唇边迷恋地流连,他的身体热得像火,使苏雪禅在他怀里皮消骨碎,几乎要永世不得超生。
他从黎渊情深如海的眼瞳中,看到了自己无解的劫数。
哪怕是假的也好,就算是一场梦也罢……
黎渊锐利的龙爪深深埋进他墨黑的长发中,将他埋在自己怀里的面颊捧起,神情癫狂得几欲落泪。
“你这个狠心的小东西,你的心是石头做的!”他恶狠狠地咬牙,几次想要扼住身下人的咽喉,但终究是舍不得下手,眼瞳里的金光如碎波一般流动着,皆化作一滴滴炽热如血的泪水,落在怀中人微微发烫的脸颊上。
“你离开得太久了……我很想你,菩提……”
苏雪禅的脑海骤然空白,他浑似被一把锋利的尖刀横着拉出满腹热血和一腔真心,甚至痛得令他忍不住叫了出来。
方才他还在想,哪怕这是一场梦,他也认了,可等到他心中所想成了事实,他又如同在寒冬腊月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刺骨寒凉的冰水,全身都控制不住的哆嗦了起来。
他嘶哑道:“菩提……菩提是谁?”
第10章 十
“菩提是你……”黎渊双目混沌,透过苏雪禅惊惶的神色,将款款深情尽数赠予那个他臆想中的角色,“你就是我一直等待的人。”
此时夜色无边,月光如水,但苏雪禅却再也无心欣赏这一切,黎渊的怀抱犹如天底下最严酷坚固的囚笼,将他牢牢禁锢在双臂之间。他的全身的鳞片依旧在向外渗血,但他面上的神情却像是吸食了什么迷幻的毒|品一般欣喜若狂,疼痛刺激了他龙血中偏执的凶戾之气,使他双眼中的光恍惚而狂热。黎渊将苏雪禅发抖的手按在自己胸口,语气觳觫:“我已经疯了……我疯了太多年了!圣人责罚算什么,千年牢狱算什么!只要你能回来,我可以一直等着你……”
苏雪禅不可置信地望着他,第一次见,黎渊对他而言还是重伤在身的逃犯,可他的目光冷漠无情,脊梁如刀锋坚直,略微下垂的眸光好似料峭寒峰,将自己隔绝在高高在上的王座中。现如今他怎么变成了这样?是谁导致的?他口中的那个“菩提”吗?
这时候,他只觉身下纷扬如雪的菩提叶都化作了千万柄刺骨利刃,一刀一刀剜着他的心头血,他痛得浑身哆嗦起来,少年原本红润的面颊亦变得惨白,他挣脱龙爪,拼尽全身力气也要推开抱着他的黎渊,“你看清楚!我不是什么‘菩提’,我是苏雪禅,是另一个爱着你的人!”
神志混沌不清的黎渊在刹那间怒不可遏,他咬紧利齿,喉间爆发出滚动如雷的咆哮声:“你想走?你又要去哪,你又能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