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弘羊回过头,却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东方朔,此人跟以往大为不同,穿着一件合体的衣衫,手上摇着一把可以折叠的云扇,云扇下边坠着一枚羊脂玉扇坠,比刚才汲黯讹诈他的那一枚青玉佩不知好到了那里去,神态悠然,不见半点昔日的落魄模样。
桑弘羊点头道:“大人言礼,小人言利,并无错处,某家认为这样也该是一种常例才对。”
东方朔摇头道:“现在的局面是大人言利,小人言礼,你且看看这些商贾,桑兄以为有多少是平民商贾在获得利益?”
桑弘羊再次扫视了一遍遍地的商贾,摇摇头表示不知。
东方朔从人群中挤过来,指着卖书本的摊子道:“那是五华夫人的摊子。”
桑弘羊冷笑一声道:“何不直接说云氏?”
东方朔潇洒的摇摇折扇,指着买纸的摊位道:“那里才是云氏的。至于卖咸鱼的,卖山货的,卖玉器的,卖人参鹿茸的都是那几家,桑兄应该清楚明白吧。”
桑弘羊讥诮的道:“大胆出了名的东方朔,到了今日却变得吞吞吐吐,是胆子小了,还是不再刚正不阿了?”
东方朔笑道:“永安侯尝言,这世道就是人间大势,浩浩荡荡不可阻拦,唯有顺之者生,逆之者亡。东方朔屡次挑战人间大势,几次三番死里逃生,倍觉生命不易,还是留着有用之身多喝几口酒才是正经。”
桑弘羊大笑道:“名士无悖耳之言,无出人预料之行不过是一个凡夫俗子而已,去休,去休!”
东方朔大笑道:“你桑弘羊有商贾屠夫之称,天下商贾在你手中不过是牛羊一般,如今前来,却不知看中了那头牛羊,宰杀烹饪之时,某家不知能否分一杯羹?”
桑弘羊冷笑一声道:“这需要胆量。”
说罢,立刻就上了马车,没了继续闲逛的心情。
子钱生意在短短的一年中变化的他已经不认识了,这让桑弘羊极为惊恐。
他不明白,明明已经势不两立的两伙子钱家,居然在一瞬间就有合流的趋势……
没有争斗,对官府来说就没有利益,没有争斗就不需要官府出面调停,商贾也就没有理由继续给官府输送足够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