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吧。”
那孩子黑瘦瘦的,个头才到沈成蹊的肚子,一看无路可走倒也不惊慌,回过头冷冷的瞪着他说:“你也不比我大多少岁。”
沈成蹊一听这个乐了,哟呵,他长这么大身边都是比他大的人,难得有个小孩儿这么带劲,不好好欺负一下都对不起今儿看的那些四书五经。
他不慌不忙的走过去,抬手对着小孩儿的脑袋瓜子就是一下,“你爹娘怎么教你的,为什么拿石头砸人?嗯?”
小孩老气横秋的撇他一眼,脸色格外难看,“我没有爹,也没有娘,我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
沈成蹊愣了一下,接着突然有些可怜这孩子,小小年纪就是孤儿,难怪这么瘦穿得这么少,寒风一刮就冻的一个劲儿打哆嗦,还偏偏不服输的仰着脖子,倒是个硬骨头。
叹了口气,他揽住他肩膀,“算了,今天的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你饿不饿,我带你去吃东西好不好?”
“谁饿了!多管闲事!”小孩仰着头不服气的还嘴,结果这时肚子恰到好处的响了起来,他的脸当即就红了。
沈成蹊失笑,也不管他愿不愿意,拉着他的小手就往外走,“行了,你叫我一声好哥哥,我带你去吃醉仙楼的芙蓉鸭怎么样?”
“……“小孩顶着大红脸,低着头撇撇嘴不吭声,手却任他握着。
一来二去,沈成蹊跟这孩子就熟悉了起来,想要带他进府住着他不肯,问他住处他也不说,每次都是悄无声息的出现,直到有一天他鼻青脸肿的出现,第一次当着沈成蹊的面哭了起来。
沈成蹊擦了擦他哭花的脸蛋,戳着他的鼻子说:“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鼻子,谁要是打你了你就打回去,而且要打得更狠更凶,让他们知道你就算是没爹没娘也可以活得比他们都好。”
小孩吸了吸鼻子用力点了点头,搂着他的腰说:“这世上只有你对我最好了,如果能永远跟你在一起就好了。”
“傻瓜,你早晚得长大的,更何况我也不能永远陪着你啊。”
沈成蹊只当他是孩子心性,想起第二天自己就要奉皇命去赣南抗旱,这一去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来,心里也有些舍不得这个孩子。
于是他从一旁的树根上砍下一截木头,用刀子雕出一个张笑脸,塞到小孩手里,“哝,这个送给你,我这手艺烂的不行,你凑合着当玩具吧,记得以后别动不动就哭,越是讨厌的人你越要对着他笑,懂不懂?”
小孩握着木雕低着头擦眼泪,他好像说了什么,但时间太久沈成蹊已经记不得了……
一双手从他手中夺下那块木雕,沈成蹊陡然收回陷入回忆的思绪,一抬头正好看到了沈殷北那双冷若冰霜的脸。
沈成蹊咬了咬嘴唇,突然很想大笑,光阴兜兜转转,原来那个只会哭鼻子的小孩儿已经长这么大了,真是孽缘。
他没有任何惊慌的挑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淡淡的开口:“你来了。”
沈殷北猛地掐住他的脖子,阴狠的瞪着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倒是小看了你啊大哥,你连这个地方也找得到!”
沈成蹊被掐的不停地咳嗽,但是脸上竟然还带着淡笑,“咳……咳咳……怎么,被撞破心里那点见不得人的秘密……咳……心虚了?”
沈殷北嗤笑一声,双手又收紧了几分,“就算被你知道又如何,我早已经演的很累了。大哥,你如果乖乖的当六叔的替身我还会继续对你好,何必捅破这层纸,让自己活的这么累呢?”
“住口!你也知道他是你六叔!”沈成蹊第一次听到他当着自己的面提到“六叔”这两个字,当即就一阵反胃,恶心的快要吐了。
“是又怎么样?你别给脸不要脸,如果不是六叔死了,如果不是你这双眼睛跟六叔一模一样,你以为就凭你这样的货色,我会多看你一眼?!”被戳到痛点的沈殷北此刻彻底变了脸色。
他承认自己是龌龊的,当看着沈殷阙握着六叔送给他的木雕时,一直努力维持的伪装在这一刻彻底分崩离析了,从第一次逃出端康王府遇上沈成蹊的那一天,他就知道自己早就万劫不复了,明知道这人是自己的亲叔叔,却还是飞蛾扑火的喜欢着,每一次见面都远远地看着,揣着心里最黑暗的感情,疯狂的喜欢着,哪怕六叔根本没有正眼看过自己一次也无所谓。
可是那个人已经死了,世界上再好的人也不会有一个沈成蹊了,所以那晚他吹起那首六叔最爱的《离别绪》,却意外发现了沈殷阙,那相似的墨色眼睛简直拯救了自己,那一刻他知道自己说什么都不能放开他,哪怕这个人只是一双眼睛神似,他也甘之如饴。
沈成蹊知道沈殷北已经丧心病狂了,他心里又痛又酸,这种掺杂着自己与沈殷阙双重情感的心情,简直快把他逼到了绝路。
此刻他再也呆不下去,脑袋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逃!
管他什么解药,管他什么情啊爱啊,都是狗屁!
他像是疯了似的突然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挣脱沈殷北的束缚,沈殷北没想到他的力气会这么大,一个没防备竟然一下被他推开,沈成蹊趁机转身就跑。
沈殷北仅仅愣了一下,接着反应过来回身就追。
沈成蹊毕竟用的是沈殷阙的身体,腿伤还没好利索,还没跑几步就被沈殷北追上从身后一把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