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香酥无比,好吃!”屠户又抓了一把塞入嘴里,连连点头道,“是个下酒菜,再来一勺,用油纸包了带走!”
有了第一个便有第二个,第三个……油炸蝗虫香酥有肉味,又比米面便宜许多,不到两日,这奇特的吃食便在长安城大火,因其物美价廉,便是家境拮据之人也能买上几斤尝鲜。
“今日卖油炸蝗虫所得共八两八钱,除去油盐、柴薪的成本九钱,共获利七两九钱,十天就有七十九两……”靳余扳着手指计算,而后将一大盆铜钱及碎银揽入怀中,开心道,“裴大人,我们发财啦!”
蝗虫是出任务时顺手捕的,且数量极多,只需费些油盐钱,算起来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卖一日油炸蝗虫都快抵得上吏员一月的俸禄了。
裴敏躺在椅中养神,嘴角一扬,吩咐靳余道:“将这些铜钱拿去给李静虚管着,让他记好每日入账,待灭蝗结束后,吏员按功劳分钱。”
有利可图,净莲司内吏员捕捉蝗虫越发积极,油炸蝗虫在长安城也越来越受追捧。每夜贺兰慎的人交接回来,便看见净莲司上下围着裴敏又是算钱又是喝酒,俱十分纳闷,不知发生了何事。
入夜,贺兰慎刚从东郊督守灭蝗归来,打了水在天井下洗脸。
缼月低低挂在长了新芽的枝头,皎洁的月色揉碎在水盆中,泛起银鳞般的光。贺兰慎摘了幞头和绛罗帕,露出一头扎手的青色发茬,初春之夜依旧凉寒,他却将脸埋入冷水中大力泼了几把,直到疲惫散尽方抬起头来甩了甩,水花如碎玉飞溅。
盆中水波荡漾,贺兰慎仰头呼出一口气,抬手了把湿漉漉的发茬。来长安一个多月,一直未曾再剃发,倒有些不习惯如今的样子。想了想,他折回房中取了剃刀,沾了水,坐在石阶上一点一点将新长出的发茬剃干净。
忽的门外一声极细的轻响,像是野猫踩过树枝。贺兰慎停下动作,抬眼望向门外,“原来,裴司使也有窥墙角的习惯。”
又一声细响,门外果然探出一颗笑吟吟的脑袋来。裴敏靠着门道:“整个净莲司都是我的,在自己家中,哪算得上‘窥墙角’?”
刀刃刮去发茬的沙沙声清晰可闻,贺兰慎眉间与下颌挂着晶莹的水珠,有着少年人独有的干爽利落。裴敏也见过不少僧人,清一色的光头里,贺兰慎算是顶好看的一个。
“小和尚,你当初为何出家?”裴敏明知故问,想听听和情报簿上不一样的答案。
月色下,贺兰慎回答:“渡己。”
“那你为何又要接圣旨入仕,回到这曾经毁了贺兰氏的暗流中来?”
“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