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水流映出月色,皎洁的月光伴与远处玉京山经年不化的白雪,又添了无边寂寥。
云霄沐浴后换上了新衣,带着些新奇感,用指尖轻点了点水中倒影。
枫红的衣裙衬得她肌肤透白,柳眉杏眼,披散的黑发还带着潮气,似丹霞生浅晕,漾开一圈柔光的波纹。
肩头缀两片薄纱的枫叶似要飘摇而起,金与红相衬,落到裙摆,叠出金丝描绣的叶纹,如秋日落了满地的红枫。
她未曾穿过这般艳丽的秋色,没想到天尊随手变出的衣裙竟然也意外的贴身,意外的好看。
这揽月自照的美景没有持续多久,就被斜里伸出来一只蹄子打断。原是九色鹿也学她那样“啪”地点在水面上,溅了云霄满脸水花。
“小鹿……”
云霄擦去脸上的水珠,无奈地看过去。
罪魁祸首往地上一趴,把作乱的蹄子藏起来,鹿眼圆睁,纯净又无辜。让人不忍苛责。
“呦~”
“小坏蛋。”
她揉了揉九色鹿的耳朵作为惩罚,遥望雪顶高处的玉虚宫,却是柳眉微蹙,眼里藏着淡淡的忧虑。
“走吧,我们该回去了。”
有九色鹿做代步,云霄在黎明前就回到了玉虚宫。
白鹤童子就坐在玉虚宫外的大石上,看到云霄回来先是一喜,然后昂着头做出打坐入定的姿态,好像刚才伸长脖子左顾右看的不是他一样。
云霄看到白鹤童子,不禁想起了另一只陪伴她七年的红顶仙鹤。
相比起粘人又单纯的九色鹿,红顶仙鹤则显得神出鬼没。下山时它还不远不近地跟着她,等见过玄都以后,它就又消失了,也不知下一次几时能再见。
她走近了问,“白鹤道友,你可知圣人有何事要让我去做?”
“老爷未曾吩咐。”白鹤童子态度冷淡。
“即使如此,我能去问一问二师伯吗?”她试探。
“不行!”
拒绝的话脱口而出,白鹤童子看云霄的目光瞬间带了警惕,硬邦邦的说,
“没有传唤,你不能去见老爷。”
好像生怕被她抢了自己的差事。
“那白鹤道友可否帮我问问?”
白鹤童子勉为其难地答应,却说,“要等到天明以后。”
云霄真诚道了谢,静待天明。
待白鹤童子从坐忘殿里出来后,告诉云霄,
“老爷说让仙子先去玉京山顶看云。”
“看云?”云霄欲言又止。
让她一个白云化形的修士去看云算是什么趣味?还是又觉得她心思不净?
形势比人强,她把话咽了回去。乖乖去山顶看云,一看就看了三天。
玉京山经年被白雪覆盖,清晨时云蒸雾涌,夕阳下彩霞蔚蔚,云光万千,随四时雨晴变化各有不同。
云霄并非不喜,只是难以静心。
仿佛跟之前被囚在麒麟崖的七年那般,她感到自己又一次被圣人“遗忘”了。
能够离去的机会就在眼前,已知师门亲人的悲惨遭遇,她实不能像过去七年那样安然地做个阶下囚。
第四天,云霄又去问白鹤童子。
白鹤童子没好气地说,“老爷自有安排,既然不赶你走,你安心住着就是了。”
说罢,变作一只白鹤飞远。
云霄看着那只远去的白鹤,静默半晌,自己敲响了坐忘殿的殿门。
咚—咚—咚—
敲门的间奏一致。
“进来。”
殿门打开,圣人的声音从白玉屏风后传出,威严淡漠。
云霄走进殿去,待白鹤童子发觉不对,怒气冲冲地转回来,已经迟了。
在屏风前止步,于无数的“坐忘”刻痕下,她口称,
“弟子拜见二师伯。”
来时云霄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真正直面圣威,又感觉到那种极强的被注视感,犹如潮水裹挟她,密不透风,她还是忍不住惴惴难安。
而圣人的语声却与之相反,几乎没有波澜。
“你很想去天庭。”
“弟子只是想早日完成二师伯吩咐的事。”
她回答得委婉。
“你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