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皎已然沉醉在台上舞姬们的长腿细腰之间了,怪道那些富贵人家常养歌姬戏子,果然歌舞能叫人忘忧。哪怕是暂且忘忧。
上次来过一趟,见识过这西域美人的风情,还以为王易清所说“大开眼界”既是如此,今日恰逢其会,才知竟超乎想象,果然还是她见识浅薄了。
正如痴如醉中,肩头给人一拍。
宋皎回头,却惊见身后站着的,赫然正是御史台的徐广陵。
“徐大人?”宋皎吃惊不小,意外之际问道:“难不成也是王大人给你说的这个地方?”
徐广陵给她问的愣住,旋即笑道:“哦,原来是王易清给你介绍的此处,他这个人总是不干正经事,你小心给他带坏了。”
宋皎有点反应过来:“原来您不是来买香的?”
“买什么香,你也不像是来买香,倒是来……”徐广陵瞥了眼台上那些妖娆的舞姬,“我今儿有正经事。”
“什么事?”宋皎疑惑起来,但凡徐广陵经手的可都不是什么平常案子,能劳动他亲自出马,必是要紧大案。
徐广陵扫了眼周围的情形,低声道:“这儿不是说话之处,你先去同月楼等我,回头跟你细说。”
宋皎知道他要办差,不便打扰,当下抽身往外走去。
门口几位跟着徐广陵来的,倒有一半是宋皎认识的,见了她也纷纷点头示意。
而在所有的面孔之中,宋皎突然发现其中有两人,竟是豫王府瑭的侍从。
她心里是有病的,当即便有杯弓蛇影之意,竟担心豫王也会出现。
那两人却并没有任何异样表情,也只向她以目光示意而已。
直到出了春昙,看着外头熙熙攘攘的热闹街市,并无什么豫王,宋皎才徐徐松了口气。
她定了定神,正要去同月楼,突然想到了诸葛嵩。
回头四看,却并不见诸葛侍卫长的影子,宋皎正疑惑他是不是趁着自己不注意走了,身左却有个声音响起:“宋侍御在找我么?”
宋皎吓得缩了缩脖子,扭头果然见诸葛嵩不知何时竟出现在自己身后:“你……”
她极为无奈,“侍卫长,你还跟着?你这样的身份跟着我却是屈才,何况你不在东宫,谁守着太子殿下?”
“殿下身边有人。”诸葛嵩回答。
“那、我现在要去同月楼,然后就回家去,你总该放心了吧?”宋皎看着诸葛嵩仍无表情的脸,忙打躬作揖:“求您别跟着我了,神出鬼没的下官实在受不了,您还是请回吧。”
诸葛嵩盯着她的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正在宋皎以为他不会妥协的时候,侍卫长道:“好吧。”
宋皎笑道:“您愿意走了?”
诸葛嵩点头:“是。”
他倒是很痛快,说完后便转身要走,宋皎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到一件要紧大事:“侍卫长!”
诸葛嵩止步回头:“怎么?”
宋皎走到跟前,挤出一点笑:“可否借点钱?”迎着诸葛嵩惊讶的眼神,宋皎道:“我的脚走的有些疼了,想雇一辆车……”
诸葛嵩的唇角一牵,目光向下扫过她的双腿:“还以为宋侍御不觉着累呢。”
他一边嘲讽,一边伸手在腰间翻了翻,最后只掏出一个铜钱来。
宋皎吃惊地看着那一个铜钱,吃惊之余,又有点同是天涯无钱人的喜感。
她如见知己地笑道:“原来侍卫长也跟我一样。”
诸葛嵩皱眉。
他一向是跟着太子身畔的,出来花钱的机会少之又少,而且但凡出行,都是盛公公管钱,这个铜钱还是他算卦用的呢。
“等着。”侍卫长板着脸,输人不输阵的说。
“喂……”宋皎不知道他这句等着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要回东宫去现拿?那她还不如赶紧走路的好。
谁知宋皎只等了片刻的功夫,就见一辆车从街头穿过人群驶来,正好停在她的跟前。
宋皎诧异地打量车夫,却见他也满脸含笑地打量着她:“春昙香行前的俊秀斯文大人,必然就是宋大人没错了?”
宋皎惊奇:“是姓宋。”
车夫道:“刚有人叫小人来载大人去同月楼,车钱已经给过了。”
宋皎听到最后一句,心里顿宽,感慨侍卫长果然不愧是侍卫长。
在同月楼坐了两刻钟,吃了几块点心,便听到楼梯响的急促。
宋皎回头,果然见徐广陵一手撩着袍子,正从楼梯口匆匆走上来。
一眼看见她坐在窗边,徐广陵笑着走上前,不等宋皎起身便摁住她的肩膀:“坐着说话。”
宋皎给他斟了杯茶放在跟前:“徐大人这么快办完了?”
徐广陵握了茶杯道:“香行里的主事人不在,只扣了两个管事回去审问。”
宋皎问:“怎么,这香行到底犯了什么事?”
徐广陵喝了一口茶,眉头微皱道:“按理说这差事不能对人提,不过此事也跟你有关,倒是该让你知道。”
“跟我有关?”宋皎惊愕,脑中顿时想起东宫那惹祸的香,总不会……那助眠香还有后续?
徐广陵靠近了些,低声道:“颜府的事。”
“颜府……?”宋皎更没想到,脱口而出,对上徐广陵的双眼她皱眉:“这我更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