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熟悉路啊,这么多年没过来了。”
“我找得到去你家的路了!真的!”
“那行吧,啊对,你把这个带上找,这几天村里好几处酒,挺闹腾的。”
婶婶从一个人手里扒下来白色的扩音器塞到我手里,并说道,“这个还有录音回放的功能,很省事!你那样喊费嗓子!”
在婶婶自信放光芒的眼神里,我嘴角抽搐地看着手里的大杀器喇叭,忽然不知道要说什么。
我要是用喇叭喊了廖润,大概是双重社会性死亡。
但此刻想找到他的心愿更强烈,社死已经不在考虑范围内了,于是我鼓起勇气拿着扩音器去找人了。
“廖总——廖总——”
扩音器将我的声音带着滋滋电流传开,我忽然想到婶婶说好几处都在办事,那每一家都是在自己的院子里,廖润有没有可能走错地方了,或者被拉到哪边去了。这么一想,我赶忙向着我第一遍走错的地方跑去,路上依旧用喇叭喊着廖总这个称呼。
“妹子你怎么又来了。”
先前给我画地图的大姐看到我去而复返,我感到有些尴尬,只说道:“姐姐,我过来找人,我老公外地的,可能迷路了。”
“任语思!”
当我还在和大姐解释时,在熙攘的人群中,我看到了坐在圆桌中间被老人、妇女左右夹击的廖润,他神色惶恐,满脸都是被遗弃的小狗神色,像只受惊的绵羊。
廖润左边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家,发须皆白,拉着他点烟,右边是一个喂奶的妇人,衣服直接撸上来给孩子喂奶,虽然冬天的棉衣厚实,但廖润根本不敢往右边看一眼,喝奶孩子的脚还在他羽绒服上乱踢,他也没说。
这副可怜无助又含羞带怨的样子,一下子让我母性大发,我的好大儿真可怜,但又好想笑。
廖润看到我时就只大喊了一声,然后再不敢喊,怕惊动了老大爷和吃奶的孩子,然后就那么眼巴巴地坐着,一瞬不瞬地瞧着我,像是在等待脚踏五彩祥云的将军来解救他。
我快步走过去,将廖润从中间给拉出来了,我一边对着老爷子说抱歉,一边将廖润羽绒服上的脚印给拍掉。
“廖总,不是在这吃席,我们吃的是喜酒!这里是老人过世了!”我一手拿着喇叭,一手牵着他穿过略显嘈杂的人群。
廖润面上不好看,显得又委屈又气,他扣着我手掌,“我是被硬拉过来的,我一醒来就不见你,你居然敢丢下我自己跑了,你是不是不想负责了。把我拐到山里然后卖掉?”
好不容易拉着廖润走出了这户大院人家,我这才速度慢了下来,带着他往另一条街走,辩解道,“拜托,是你拍板决定要来吃喜酒的,还冤枉我要卖掉你。结果还去错地方,你刚刚该不会挂账了?”
廖润虽然自知理亏,但面上故作镇定地说:“挂了八百。”
我:“……”
廖润:“就当做慈善了,人家老人过世,我也好歹是坐过桌子了。”
我:“一会儿喜酒继续挂八百吧。”
廖润哼了声,不承认自己的坑,他马上捏我耳垂,呵斥道:“要不是你不见了,我怎么会跟错队伍,我下车找你,就被那边的人拉过去了,还说让我在那边等你过来找,你跑哪里去了!”
“冤枉啊,我下车是想找地方,我看你睡着了,所以就想着让你休息下,等我确切地找到地儿了再带你过去,省得你和我到处跑来跑去,我是心疼你啊。”
“……真的?”
“对啊,这五个多小时你都没休息,就算换我开车,你也在注意。”
“心疼我?”
“是,心疼你,哪晓得你醒得这么快。喏,下车还忘记手机。”
廖润像是才想起自己还有通讯工具那样,看到我拿出自己的手机,他一把拿过,脸上闪过小孩子做错事的心虚。
廖润岔开话题:“这喇叭挺好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