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嵩平平靠在他的躺椅上,原本已经是风烛残年的虚弱,听见霍明芸这话脸色又黄了一层。
早有耳闻是一回事,被放到台面上说又是另一回事。
乌玉媚察觉到他难看的脸色,咬着嘴唇泫然若泣:“老爷子,我跟阿九的关系早几年前就跟你解释过,打他把我从那地方带出来,我就认他做了干哥,这些年是老爷子和阿九护着才有我的今天,我把他当亲哥,怎么敢做对不起你的事?”
“你这话哄谁啊?”霍明芸嗤道,“你把于水生当哥?那怎么我爸病了以后全是我妈照顾着,见都没见你来过,恐怕你在家忙着和哥哥暗通款曲吧!”
乌玉媚酝酿了多时的眼泪一下就被她这句话逼出来了:“如果我真的跟他有什么,当初就直接跟他远走高飞了,为什么要留下来伺候你父亲?”
“老爷子住进疗养院这些年我去过很多回,每次走到门口就被你妈妈连人带东西丢出来,偶尔放我进去也不准我在他面前多说,她不准疗养院的医生和老爷子说我去过,也不准我给老爷子打电话,阿九看我因为这事茶饭不思才常来宽慰我,怎么就成我和他私通了?”
“你们说我和他私通,证据呢?他是去我家去得勤,那是因为我能力不行,老爷子又病着,他要帮忙打理小东山,当初老爷子建小东山的时候,阿九也出了力,小东山有他的股份,帮忙管理不是正常的事吗?好好的商量生意怎么就成了私通?”
只短短几句话,她眼泪就溢出眼眶,梨花带雨流满整个脸颊,睫毛挂水,蒲扇蒲扇叫人心疼。
霍嵩对眼前这女人是有情的,不然不会在听闻她那些不堪的过往后依然让她留在霍家,但这些年她总也不来探望确实凉了他一颗心,加上薛美辰在旁吹耳边风,说乌玉媚白眼狼,他一片真心都喂了狗,时间一长他也就半信半疑了。
现在听说了另一番说词,他冷肃地问:“她说的是真的?”
薛美辰柳眉倒竖,愤怒道:“你少在老爷子面前挑拨,我什么时候不让你去见他了?”
乌玉媚站得直,但她脊背单薄,总有几分柔弱的味道:“疗养院的医生护士都见过我,再麻烦点大门口的监控视频也能拍到我,每周五的傍晚,医院对面的唱片店都会放一首邓丽君的歌,老爷子你听过没有?”
霍嵩的窗口正对着那家店,每周听它放歌,印象是有的。
乌玉媚说:“那是我叫人放的,从前你夸我唱邓丽君的歌唱得好听,她不让我去见你,我就放给你听。”
她一句话让霍嵩想起了从前,那时候的乌玉媚比现在还瘦弱,畏畏缩缩一个女孩,她穿着白色护工服来到他的病床前,做事放不开总是束手束脚的。霍嵩生平什么样的女人都玩过,唯独这一款风中摇曳的凋零白花还未曾吃过。
当初想玩也是真的想,后来爱上也是真的爱。如果不是真爱,他也不会顶着薛美辰的愤怒将乌玉媚带回家,更不会在听说她和于水生的丑事后任她留在霍家。霍嵩病了这些年,一脚迈进死亡的门槛,行事早没了当年生意场上的杀伐果断,为着往生后少受点苦楚,心肠软了,看事也佛性了不少,许多事情睁只眼闭只眼就当不知道。就算一片真心喂了狗,但曾经真心到底还是真心。
生病的日子其实很快乐,每逢傍晚日薄山间,乌玉媚都会捧一束山百合坐在他的窗边唱歌,歌曲有时是邓丽君的,有时是孟庭苇的,他夸她唱得好,女孩就笑笑,羞涩地不再唱了,暖橘色的夕阳映在她脸上,温柔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