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宁再醒来时,已经是日落之时了。
床外笼着一层轻纱,她躺在床上,伸手拨开那层如云的烟灰色白纱,只见屋门大敞着,落日的最后一抹余晖恰好铺满了屋内的地面,还保留着最后的余温。
床边坐着一个黑色的人影,燕宁还以为是守床的宫人,掀开床帘,却发现牧轻鸿正坐在椅子上,一双黑沉沉的眼望过来。
“你醒了。”牧轻鸿说。
“……”燕宁沉默了一会儿,直到这时,她才想起来之前发生的事情,想了想,她问道:“秋月呢?”
“让她下去换身衣服。”牧轻鸿轻描淡写地说。
燕宁又沉默下来。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很累,想再好好睡一觉,但是半梦半醒间,她听到牧轻鸿说:“你真的很爱他们。”
上辈子,燕宁很少谈及她亡故的父母兄长。
那是一个无可挽回的错误,从开始便把他们之间的可能性扼杀在了摇篮之中。牧轻鸿是不敢问,燕宁却也不知为何,哪怕复兴燕国后她当上了燕王,也没有为这个错误向牧轻鸿复仇,甚至再没有提及。
燕宁不知道牧轻鸿在想什么,她还没有清醒过来,但她翘了翘嘴角,说:“是啊……”
半梦半醒间,仿佛有一双温暖的手拂过她的额角发梢,那感觉太熟悉了,一定是父王母后又来看她有没有踢被子罢。
燕宁下意识地蹭了蹭那只手,在睡梦中放下了警惕,无意识地梦呓出了心底埋藏许久的疑惑:“真奇怪啊,牧轻鸿到底欠梁王什么,值得他……”后面的话,就消失在了唇齿间。
牧轻鸿收回了手。
他看着自己的掌心,那上面仿佛还残留着燕宁脸颊摩挲其上的触感。
燕宁睡着了,他很确定。
于是,他轻轻地回答了这个问题:“救命之恩,教养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