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这么晚,朱翁翁也许被召入宫了,你再跑个空,先住下,明天早朝就能见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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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佳依钟源之言就在钟府住下,第二天成了全府最早起床的人,匆匆梳洗之后往宫里去听差。
这一天也不是大朝会,她到兵部才坐下就被皇帝又提了过去。
公孙佳心道,不是说手没叉起来就不是真的滚吗?现在不是该与太尉他们商议新的人选吗?叫我做甚?
到了皇帝面前,公孙佳目不斜视地行了礼,起身扫一眼皇帝,完全看不出喜怒,她也不免心中惴惴。皇帝给她赐了座,示意郑须将一个绣墩搬过去紧挨在皇帝身边,公孙佳不明就里,还是乖乖坐了。
皇帝抬起手,公孙佳心里紧张,瞪大了眼睛能够清楚地看到皇帝手上的老人斑。皇帝的手落在她的头上,摸了一把:“你爹走的那一天,我要是去了就好了。”
公孙佳更糊涂了:“陛、陛下?怎么说起那么久远的事情了?”
皇帝笑笑:“不过几年,你觉得久远,是因为这些年你太忙了,事情太多了。事情一多,日子过就既快且慢。那一天我要是过去了,看看你们,听听你的难处,你就不会被逼得这么倔犟。哪怕只是说一句,孩子,我来晚了。”
公孙佳整个人像泡进了醋缸里,酸得要命,眼泪也酸出来了:“翁翁!我十七岁的时候,才见到栗子树,第一眼就觉得自己活像个毛栗子,外头要不长满了刺,里头就要被人扒出来吃了。呜呜……我好难呀。”
两人没有谈论朝政,没有说忠孝之道,更不提恩怨情仇、势力平衡,一个老人絮絮叨叨,一个姑娘哭得昏天黑地。
公孙佳打起嗝来,皇帝道:“打水,洗把脸,喝点热茶。”
公孙佳哭了一场,心中块垒全消,长久以来自认可以应付一切,心底却也有那么一丝期望——如果能有一个人明白她的难处,听她痛痛哭哭哭诉一场,就好了。
皇帝笑道:“哭出来好,果然是我到得晚了,早些叫你哭出来,就好了。现在可以说正事啦。”
公孙佳洗完了脸,正准备喝茶,闻言将茶盏一放:“什、嗝、什、嗝、什么、嗝、事儿?”
“喝茶,压一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