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佳望向门外,宫里的灯已点起,横平竖直地拉起了几多条灯火连成的线,道:“急什么?该来的总会来。年,是一定会过也一定要过下去的。”
“您说的是。”吴孺人深深躬身一礼,脚步轻巧地退下了。
——公主、命妇们开始入场了。
这一年的宫宴与上一年差别不算太大,纪宸虽立有军功,但是由于政事堂还要问讯他与朱罴怎么把一股敌军漏出来的事,更兼燕王自己也认为纪宸是故意的,还影射是太子授意的,整个朝上吵成了一锅粥。还没有出现人人争相迎奉纪氏、围着纪氏族人转的场面。
公孙佳比较担心的是钟源,他好好一个前途无量的青年才俊,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的二十年后武将里的领军人物,咔,残疾了,用一只完好的手拄着拐杖进的殿——他腿上的伤也还没有痊愈。钟源生来便是天之骄子,如何受得了这样的改变?
好在钟源倒是立住了,家里一群老弱妇孺,长辈男丁又只能打个辅助,他不得不挺起胸膛,一派的坦然。
赵司徒等人既要结交他们,也不免为钟源说话。这些大家族“制造名士”的手艺堪称一绝,给钟源打造了一个“身残志坚”、“坦然亦是风流”的人设出来。在背后一气顶着钟源,给他顶得站起来了。
这世间真的只有容逸才是年轻才子的顶端么?从来文无第一,然而能把他捧成第一,背后自有规则在。
~~~~~~倒叙~~~~~~~
赵司徒肯下这般力气,当然不是因为已经订了几门小辈的婚事而最大的那条鱼还没入网。实是他自与公孙佳见面之后,赵司翰就秘密地研究那个“第五人”是谁。结果却非常的奇怪,一开始,他们以为这是公孙佳的“明示”。对别人叫暗示,对聪明人这就是明示。
既是“明示”,他们就应该可以很容易地看公孙佳要说的“第五人”,知道“第五人”之后,背后的意思也就明了了。这个推理是很通畅的,但是赵家却踢到了铁板——他们一点痕迹都没查到!
赵司徒父子的第一反应是:小瞧了这些贺州亲贵以为他们浅薄,没想到也是一潭深水。公孙佳既肯说,背后一定有文章,赵司徒父子俩加大了力度,绕了个弯儿,从贺州老人那里寻到了突破口。贺州亲贵嘴严,他们的子孙却渐渐纨绔,好些个“喜文事”的,最爱与世家子弟结交。赵氏又是旧族名门,出个子弟,简简单单凑了几个局,也不一上来就打听,过了个把月,混得渐熟了,也不直接问,而是旁敲侧击,引得贺州子弟自己好奇了回家去问。
事情是你们自家孩子回家打听的,与我们何干?是你们自己要知道,为什么钟氏与皇室关系那么的好,别人都插不进去的,可不干我们的事。
陈年旧案就此浮出了水面,一条人命卡在中间,这冤仇是解不了了的。赵司徒便知道,自己的计划是一定可以实现的,细节或许有所出入,大方向是肯定不会出错的。
赵司翰还要感叹一句:“钟氏虽然起自草莽,血源亲人还有几分温情在。纪氏失策了,纵要争权势,也是与钟祥争,何必害一个妇人的性命?要是人好好的活着,哪有后来的事情?”
赵司徒却冷笑道:“能看透这些就不是纪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