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岱连忙把樊城北面曹军同样大举南下的局面说了。
马忠的脸色一变。
大军在两处同时遭到曹军的反击,这是最坏的局面了。但马忠听了这消息,反倒不似此前那么紧张。
他转过脸,神情古怪地看了看雷远,好像在期待什么,又像是有些畏惧。
雷远默然不语。
马岱见两人这般模样,有些疑惑,愈发焦躁:“马长史,关君侯那边战事再紧,总不至于三艘、五艘大船都抽调不出?你就没有再争取一下?若无我们阻截曹军主力,襄阳那边的战事,又怎能维持?现在这般,岂不是……岂不是……”
他挥了挥拳,总算忍住了,没责怪关羽拿交州军将士的性命开玩笑。
“伯瞻,并非如此……”马忠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雷远挥了挥手,吩咐其余诸将退下一旁,自己往道路旁的草甸走了两步,继续眺望襄阳方向。
马岱和马忠连忙跟着。
夕阳快要被天边金红色的云彩遮掩了,襄阳周边的船队和攻城的将士们,已经早就看不清楚。
就在雷远眺望的同时,无数荆州军的将士正在襄阳周边拼死鏖战。三万人的荆州军,既要攻打襄阳坚城,又要阻截援军。而他们所依赖的水势,已经在消退,而且哪怕没有消退,水势也同样为曹军所用。这场仗,如果就这样打,真的很难,很难。
雷远能够想象得出,荆州的将士们在山地作战,在城头作战,在起伏的船上作战,乃至跋涉于齐腰的水中作战。他们的厮杀声和鼓角声,随长风回荡于空中,雷远听来是那么熟悉。
雷远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无论在灊山,在公安,在巴西郡的汉昌,或者在汝南郡的葛陵、新蔡,又或者在江陵城里,将士们决死作战的嘶吼咆哮之声,都是差不多的。
这种吼声的力量,只有同样经历过死生一线的场景,才会真切地体会到。那是数百、数千乃至数万人在拼尽全力挣扎求活,每个人都毫无保留地压榨着自己的体力和精力,想要催动体内的最后的、一丝一毫的力量,用来压倒敌人,为己方赢得胜利。
沉闷的厮杀声如天边滚雷,哪怕天色渐黯也不停止。
雷远听了好一会儿,终于长长地叹了口气。伴随着吐气,他握紧双拳,一点一点地挺直身躯,挺起胸膛。
关羽是此世最擅战场调度的大将之一,万人敌的名号,是数十年千百场恶战赢来,绝无虚饰。以雷远对关羽的了解,这样的安排,未免太过呆板了。像是出自于寻常庸将,又或者,是关羽刻意营造出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