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酒会没什么重要的,院长身为伊集院财团掌权者,根本没必要出席,既然来了,还不只是露个面就走,自然是有另有目的。但既然另有目的地来了,又要嫌弃,多少有些自找麻烦的味道,竹屋略带恶趣味地想。
注意到入口处的喧哗,竹屋助理上前半步,在院长耳边小声提醒:“来了。”
伊集院和臣冷眼看去,森山要一满脸堆笑,正迎向一位姗姗来迟的客人。
这位被助理、保镖们簇拥着的贵客,是在国会占据不少议员席位的民望党党首,村上纪子女士。
虽然她现年才四十七岁,比森山年轻得多,但她如今是一党之首,同为民望党派系的森山要一,自然对她礼遇有加。
待那边寒暄进行到一定程度,伊集院才走了过去。
森山看到他,忙向村上女士引见:“这位就是伊集院财团董事长,伊集院和臣。”
不等伊集院问候,村上纪子就笑了起来,主动伸出手,爽朗道:“如雷贯耳了。商业成就自不必谈,伊集院先生当年从厚生劳动省辞职,内阁是痛失人才啊。”
伊集院从善如流地握上手去,淡然道:“您过奖。比起我基于家族的微末建树,您这样打破偏见的女性政治家,更叫人倾佩。”
他说的也是套话,却是用颇为冷淡的语气来说的,没有逢迎之感,反倒像是在陈述一个现实,于是给人听来,有种颇为诚恳的错觉。
村上纪子眯起眼睛,神色意味深长,语气却更亲切了:“伊集院先生真是会哄人,不愧是伊集院家主,优秀得叫人害怕。说起来,伊集院先生与森山前辈的师徒感情竟还是那么好,如此忙碌的时节,你也拨冗前来。”
听她这么说,森山要一不禁有些得意。
伊集院淡然道:“老师教会了我许多东西,能挤出时间的话,自然该到场支持。”
他这话是以弟子自居,森山更是听得满面笑容。
随后,伊集院话锋一转:“近来,新闻颇多杂音,村上桑贵为党首,还能在百忙之中前来,想必也是对老师的竞选前景十分看好。”
讲到这个,在场的两个民望党重要人物,都不禁尴尬起来。
由于地方接连出现天灾人祸,结果最受国民批评的两桩丑闻:一是某地救灾不力,一是施工事故揭发的司法不公,按照职务出来道歉负责的,都是民望党的人,而且还都是被寄予希望的新生代。
比这两件事更尴尬的,是那个当初矮子里头拔高个,由民望党推出去参加东京都知事选举的岸尾诚。
当森山要一受到伊集院鼓动,宣布参选后,岸尾诚就举办记者招待会,高调宣布脱离了民望党。
本来这对民望党来说不算什么,观其后来的所作所为,村上纪子和党内大部分人都觉得幸好此人已经和民望党没关系了。
但谁想到,眼看竞选无望,最近,岸尾诚和他的搭档春日美怜竟像是想红想疯了的艺人一般,不断爆出惊人言论吸引眼球,到处上综艺节目,隔几天就要隔空黑一把民望党。
尤其是爆出这两桩丑闻后,岸尾诚本来就嫉妒这两个得到栽培、早早在地方上任的新生代,如今抓住机会,完全是一副要彻底扼杀这两人政治生命的态度,恨不得每天都提上无数遍。
因为这两桩丑闻刚刚爆出,民众正处于反感情绪的峰值,岸尾诚这么持续不断地在节目和网络上骂民望党,即使有公报私仇的嫌疑,也还是凭此获得了大量叫好和关注。
这么一来,最近民望党的风评,可想而知有多差了。
村上纪子眨眼间又恢复了笑容,轻声道:“确实是令我十分头痛,森山前辈的竞选前景,尽管眼下是大胜局面,或许也会因此蒙上阴影,这都是说不定的事。可惜我党没有伊集院先生这样的人才,否则,以你当年闻名内阁的手腕,一定是可以妥善处理。”
森山被她的话提醒,恍然大悟,向伊集院求计道:“有没有什么办法?”
伊集院淡然道:“我一介商人,能有什么手腕可言。不过,从商界角度看,最近麻烦大了的,要排头位,还是轮不到民望党。‘那位’去美国商谈的贸易协定,让商界很多大佬都不满意,民间反对声也不少。”
“那位”代指的是谁,森山和村上纪子都心知肚明。虽然民望党的规模远比不上执政党,几乎没有上位的希望,但他们也巴不得事情闹大,闹到“那位”引咎辞职才好,若不是自顾不暇,更怕白给敌对党做嫁衣,说不定都已经动手推波助澜了。
伊集院又不蠢,为什么提起这个?
“既然做不到代替上位,以我一介商人的浅薄眼光看,关键时刻利益一致的话,合作也未尝不可,”伊集院慢慢解释,“有岸尾诚和春日美怜这两个现成的话题人物,而且,又是他们即将走到舆论巅峰的现成时机,那么,不论是‘盘点岸尾诚多位情妇’,还是‘谎称被霸凌的春日美怜实际上是霸凌主导者’等等,如是这般、接连不断的丑闻,足以让他们吸引全国民众的注意力,‘爬上高楼的小丑在最得意忘形之时倒栽下地’,这么精彩的连续剧剧情,还有多少人会注意民望党呢?”
村上纪子眼前一亮,但又皱眉道:“这两只阴沟老鼠现在的话题度,虽然到了惹人厌烦的地步,那也只是在东京,可远远称不上是‘舆论巅峰’的地步。还有你说的丑闻,都有切实证据吗?”
伊集院微微颔首:“证据自然是有的。至于话题度,您说得非常正确,但这不就是需要‘那位’合作的地方吗?这出戏能不能成为全国观众的佐餐笑料……商界中亲近执政党派系的,不乏报刊娱乐业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