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省到这里,慈郎已是愧疚难当。
若不是还能提供作为抱枕的价值,他真想立刻离开这里,努力找工作赚钱,把工资全都交给伊集院,余生都为伊集院的损失做力所能及的弥补。
价值。
用干毛巾擦拭头发的慈郎,看向镜子里的男人。
他还有其他价值吗?他还能提供更多价值吗?……别说现在,甚至不敢奢想未来能给出肯定答案。
镜中人如此自哀自怜,一个成年男人露出这副忧伤烦恼的模样,真是连自己都看不下去。
慈郎换好衣服,在尽量不弄出脚步声的前提下快速下楼,想赶紧找到伊集院,撤销自己的无理要求。
伊集院在他个人惯用的起居室。
也就是昨晚他们喝酒的地方,因为伊集院也不怎么喜欢花香,这里装饰的是绿植,搭配每天换新的一篮新鲜水果,用果香去弥补绿植的无味。
今晚伊集院没有小酌,而是在看文件。
这让慈郎更想立刻撤回请求。
注意到慈郎走近,伊集院抬头看他一眼,用眼神示意他坐到身边。
这是张三人沙发,就算他们两个都身材高挑、手长腿长,坐两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但慈郎怕自己打扰到正在阅读的伊集院,挺直了腰背,无声地坐在沙发左侧边沿。
伊集院继续看完那页内容,把文件放到一边,才把搁在扶手上的手帐本拿起来,打开到慈郎写的那一页,递回给他,问:“你想让我教你融入社会?”
慈郎低头用最快速度书写起来,但道歉还没写完,手帐本就被倾身过来的伊集院抽走。
难道伊集院生气了?
他僵硬地看向伊集院。
伊集院状似极不耐烦地问:“为什么想让我教你?”
想道歉,想解释,可是手帐本被拿走了,他要怎么回答?伊集院明明知道他现在不能说话,为什么?
慈郎努力去想解决的办法,然后他想到掌心是可以写字的,迅即近乎神经质地摊平自己的左手手掌。
可笔尖还没落到掌心,右手中的笔就被伊集院拍落在地。
愣愣看着笔在地毯上滚远,慈郎整个人僵得就像是夜间穿行公路被车灯照傻的林鹿。
不等他恢复知觉,伊集院像是捕食的黑豹一般,猛地将他按倒在沙发上,慈郎的头下落时撞到了扶手侧边的紫檀木。
伊集院居高临下地问:“为什么不说话?”
慈郎愣神地看着上方的伊集院,伊集院脸上,那与便利店老板极为神似的,隐藏着得意的神情,给了慈郎当头一棒。
是故意的,伊集院是故意的。
慈郎终于想生气了,伊集院明明知道他说不出话!这里没有其他人,为什么伊集院要突然这么针对他?
他想还击,可伊集院的体魄,并不是坐牢四年、出狱后又过得艰难的慈郎能对抗的,伊集院单手就压制住了他,牢牢按在胸腔上的手掌足够让呼吸不畅。
难受的不止是呼吸。
委屈、愤怒、不解……种种今夜无法爆发、宣泄出的情绪,或许还包罗了四年来累积的压抑,所有这些都在慈郎胸中激荡,让他难受到无以复加。
他像是回到了刚离开不久的便利店中,被老板抹黑,被顾客嫌恶,他却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连捍卫自己都做不到!
为什么他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