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一和须弥看见这一幕,浑身无端升起一股凉意。
像一只冰冷的手,在他们心口摸了一道。
这场景太过于诡异,即便是两位见惯了世面的系主任,也不愿多留。
他们对了个眼神,想趁着君别慕还没发现他们赶紧悄无声息地离开。
然而刚动了这个念头,就听君别慕声音不轻不重地响起。
“两位真人既然来了,为何要走?”
归一和须弥虽不做声,却各自捏了一把虚汗。
这时,一只狐妖在濒死之际,含着血泪朝君别慕撞来。
它用尽了全力,却只堪堪撕咬住君别慕的手指。
然而君别慕垂头,看着那只狐妖,一挥袖,微风拂过,狐妖化作一团烟,袅袅散去。
而君别慕只袖口沾了几滴血。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指的伤口,皮开肉绽,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从孩提到成人,到坐上这至尊之位,几百年来他从没感觉过痛。
他望向坡上那些行尸走肉,倒觉得自己跟它们也没什么分别。
望了片刻,君别慕脸上浮起几分倦色,转过身来,拂了拂袖子,“来都来了,这扫清余孽的事情,便交与你二人了。”
说完,也不等须弥和归一回应就走了。
两人留在这里这山坡,一头雾水,不得不叫了一个人来问情况。
原来当初君别慕带走花无端后,赤霞极群龙无首,太初虚趁机横扫这魔域。
但狡兔三窟,何况这些修炼了千百年的妖魔们。
当日不少妖魔逃脱,找到了藏身之处。而今天,上弦月,魔气大涨,他们不得不出来吸收魔气。
思及此,归一和须弥都叹了口气。
这几百年来,君别慕从未动过灭了赤霞极的念头。
然而一动,却是这般赶尽杀绝。
虽然下面斩杀的是妖魔,归一和须弥也觉得太过血腥残忍。
他们观望了一会儿,见这些余孽确实毫无反击的余力了,便施了个法术,让这些妖魔瞬间散了魂魄,安详地死去。
太初墟。
天际将亮未亮,早霞从厚重的云层中透出一丝亮光,偶尔几只鸟飞过,打不破这里的安静。
而花无端在床上翻了几次身后,终于忍不住坐起来,靠着墙头揉胸口。
奇怪了。
这一晚的前半夜,她明明睡得很好,到了后半夜,却没由来地感觉到一阵阵心悸。
当她醒来,后背已经冒了阵阵虚汗。
而后小腹也开始隐隐作痛,伴随着浑身酸软无力。
由于天色还早,她蜷缩着,尝试再度入眠。
结果不仅越来越清醒,人还变得烦躁不堪。
挣扎许久之后,她终于放弃,只好睁眼等天亮。
身体与情绪莫名出现的异样,花无端只能归因于自己是个孕妇,并且觉得当妈的实在太伟大了,要无端承受这么多。
而让她承受这些的始作俑者自从昨天夜里丢下她离去后,竟音信全无,对她不闻不问。
甚至都不关心她在这里一整天没吃过东西,连个取暖的被窝都没有。
说他是渣男都是抬举,渣男至少最会嘘寒问暖。
随着窗外的光线越来越强,花无端不仅没能平复心情,反而越想越气。
她抱着枕头揉了半晌,浑然不知天已经亮了,直到门被粗暴地打开。
花无端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床角缩去,再回头看,竟然是君别慕回来了。
那门还吱吱呀呀地晃着,仿佛再有外力轻轻推一下便会散架。
晨光微熹,一袭白衣的君别慕神色自若地踏进来,微风将他的衣角扬起,仿佛此人是从清冷的月宫而来的谪仙。
花无端又条件反射地紧张后,她看着君别慕朝她走来,发间的玉冠缀着冰冷的光,脸色苍白,连嘴唇都没有一丝血色。
此刻的他,全身上下唯一有温度的地方便是他眉间那点朱砂红,以及袖口上像血一般的红色。
“你为何在这里?”
他在床前停下,横眉看着花无端。
然而花无端的注意力全在他袖口的红色上。
她好奇那是不是血,然而等君别慕凑近,她却注意到他身上有一股香味。
是浓郁的花香,应该是女人的胭脂水粉香。
女人的第六感让她想到了许多画面,于是,大脑的转速没有追上嘴巴的速度,脱口而出“你还好意思问我?你去哪儿了这么久不回来?”
等说完了,花无端才意识到自己语气太冲了。
她咬着牙,垂眼懊恼。
怎么就管不住这嘴呢。
房间里静默无声。
花无端不敢看他,半晌,却听君别慕轻笑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