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浮说:“经过计算,我认为现在与白黎小姐离婚,与朱莎小姐注册结婚,移花接木,回归正轨是最优选择。”
这个何尝需要梅浮提醒,赵元辰自己也知道。朱莎回来,喜欢的人恰好又是他,避免了未来的许多麻烦,只消把事情遮掩过去,一切又和他设想的一样了。
“最优选择?”他沉吟,“未必,中途换人的话,父亲那里不太好交代。”
梅浮说:“可是,婚前殿下与朱莎小姐的亲密人尽皆知,猜到太子妃身份的人不在少数,而且白黎小姐出身贫民,不能马上适应太子妃的身份。”
“两种方案均有利弊。”梅浮尽职尽责地说,“经过分析,朱莎小姐的风险更小,陛下若是知晓个中原委,也会原谅您的。”
赵元辰知道它说得对。朱莎回归太子妃之位,至多就是皇帝陛下会有所发觉,替婚的事不会走漏;白黎就不一样了,婚前没有征兆,未来太子妃的职责她又未必能够承担得起。
相较之下,选择朱莎更无后顾之忧。
但是……赵元辰无法作出决定。
“我想再观察朱莎一段时间。”他说,“要是没有问题……”
要是没有问题,就怎么样呢?梅浮静静地等待着。
可是,赵元辰没有说出后半句话。
赵元辰一时难以决断,可对白黎来说,根本不需要思考这个问题。
她没有选择。
正主回来了,替身还不滚蛋,等着人家发个红包感谢她吗?
接下来几天,她再也没有给赵元辰发消息。
而且,军训来了。
大一全校的军训与军事学院的军训相比,真的是小巫见大巫。
骄阳似火,地面被热浪烤得扭曲。
白黎穿着翠绿的训练服站在太阳下面,被教官拿着木尺揍了好几下——“腰要挺直”“手不要乱动”“站都站不稳,你是没吃饭吗?”
教官打得用力,白黎觉得手背和后腰被打得肿胀了起来,火辣辣的难受极了。可她一声不吭,不管教官怎么骂都不吭声,像是锯了嘴的葫芦。
她很清楚,当自己处于弱势的时候,乖巧温顺是最好的保护色,永远不要和权威顶嘴,哪怕对方骂你是粑粑。
“啧啧。”军训第一天,教官是想找人来个下马威,白黎这种太听话的没什么意思,揍几下就放弃。
白黎暗暗松了口气。
站军姿,从五点钟站到了七点钟。
教官说:“原地解散,去吃饭,七点二十分集合。”
白黎:“……”
军训地点离食堂有十分钟的路程,往返二十分钟,压根不可能吃饭,除非跑着去跑着回来。
幸好她有准备。
一解散,白黎就溜到了树荫下,从随身携带的小布包里取出蛋白粉和营养剂,搅拌着吃了。
反正食堂也去不起,她提前买好了二十天的营养剂和蛋白粉。
还有一颗巧克力糖。
就像是她的初恋。
化!掉!了!
赵元辰原本有很多正事想说,但话到嘴边,莫名其妙变了:“为什么叹气?”
“没什么,伤感。”她说,“感觉自己像个帮喜欢的男人追女朋友的悲催女二。”
赵元辰轻轻咳了声:“到宿舍了?一切都顺利吗?”
白黎拖长了声调:“顺利,宿舍收拾好了,体检也过了,过两天要开始军训了。”
大学的军训上一年度已经完成,累得她要死要活的,没想到今年报了战斗系,还得二进宫。她估摸着体检就是提前排除身体素质不合格的人,免得半路猝死——由此可见,战斗系的军训一定很酸爽。
追逐梦想的第一天,就有点后悔了。
她怎么不去报什么古地球文化呢?妥妥的不用学就是学霸,说不定就能逆袭成人生赢家,混个专家教授当当,也算没白穿越一回。
算了算了,自己脑子里进的水,还得自己哭出来。
那头,赵元辰笑了起来:“那加油吧。”
短短四个字,似乎是一支肾上腺素,啾一下扎进她的体内,疲劳与担忧如潮水般退去,迷之自信涌上心头,语调突然上扬,轻快极了:“哎!我也觉得我可以的!”
前后反差太明显,赵元辰想不注意也难,忍不住弯起唇角:“嗯。”
有那么一会会儿,谁也没有说话。智脑捕捉到了对方的呼吸声,清晰可闻,似乎就响起在耳边,竟然比面对面更加亲近。
心头盘旋着奇妙的感觉,似玄非玄,难以捉摸。
“咳。”对面的白黎清了清嗓子,“那个……殿下找我是有什么事呢?”
有一个七彩的泡泡被戳破,噗一声,消散无踪了。
赵元辰回过神来,沉吟道:“请教一个问题。”
“感情问题?”她很紧张,但假装轻松,“我就知道,是什么问题?”
时间仓促,赵元辰来不及思考她的语气与呼吸代表了什么,只是第六感告诉他,她期待的绝对不是他想要问的问题。
所以有那么一会儿,他迟疑了。
白黎却显示出了女人可怕的敏锐,呼吸声停了停,过了会儿,笑嘻嘻地说:“我知道了,朱莎的问题。”
赵元辰道:“她回来了。”
“回来了?”白黎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突然尴尬起来,“哦,噢噢……那、那不是挺好的?恭喜你嘛。”
真是奇怪,她明明看不见他,但视线好像无处安放似的,东飘西荡,有种无处容身的窘迫感:“你想问我什么呢?该不该接受她的回头?这题太难,我答不上来。”
“不是的。”赵元辰说,“有件事我觉得奇怪,所以想要听听你的意见。”
白黎问:“奇怪?”
“是的。”他以第三人称说了朱莎的故事,纯粹客观的描述,不带有任何情绪,“这个故事,你觉得从逻辑上说得通吗?”
白黎:“呃……”
“请直接说出你的想法就好,不必考虑其他。”他说。
白黎纠结道:“这种感情问题,只能将心比心,不能讲逻辑的,感情没有逻辑,不受理智控制啊。”
“没有见过面,没有交谈过,就会喜欢上一个人吗?”
“会啊,她喜欢的不是真正的‘赵元辰’,只是一个幻象。”白黎挠了挠头,苦恼地组织着语言,“暗恋是一种自我高-潮,咳,你懂我的意思吗?喜欢上的是个自我臆想出来的假象,是萨尔茨堡的树枝,完全满足你的幻想,所以永远不可能失望,最爱的就是暗恋的对象。”
赵元辰道:“甚至愿意为了他放弃婚姻?”
“你的婚姻能够带给她什么呢?财富、地位、权势,她从小就有,和你结婚不过是从90分变成了100分。或许在没有爱情的情况下,嫁给谁不是嫁,不如嫁给你这个最好的。可是有了爱情,为什么不去追逐爱呢?这是她本来没有的东西,哪怕对方只有及格分,那也是60啊。”
赵元辰道:“我理解了,所以说,这样的举动完全是有可能发生的,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