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秋走下马车,进了义庄,很快就见到了坐在台阶上的卫如流、简言之、郁墨三人。
“怎么来这么晚?”郁墨关心道。
“路上耽搁了。”慕秋道,“我大伯父……”
卫如流回道:“他一个人在里面为你堂兄梳洗。”
慕秋抬头,看着紧闭的大门。里面没有传出任何声响,静谧得甚至有几分死寂。
慕秋没有进去打扰父子相聚,挽了挽裙摆,坐在了卫如流身边,安静等着慕大老爷出来。
其实慕大老爷并没有众人以为的那样悲伤。
这段时间太多事情接踵而来,他早已接受了这个现实。
再说了,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人间至哀至痛,云来自小就是个孝顺的孩子,做出赴死决定对得起自己,却定然会觉得亏欠了父母。
若他这个做父亲的在云来面前表现得太过悲伤,云来泉下有知,势必难以安心。
慕大老爷有条不紊地完成了梳洗。
他从怀里取出一封信。
这是他装在机关匣子里,写给慕云来的家书。
慕大老爷拆开了信封。
如为年幼的慕云来启蒙时那般,慕大老爷轻声念着信上的内容。
很快,第一页信纸都念完了。
翻过第一页,第二页映入眼帘的就是“娶妻生子”这四个字。
慕大老爷缓缓合上了眼睛。
“第二页的内容都不重要,你不听也没什么。”许久,慕大老爷微微一笑,抽走第二页信纸,只将第一页信纸重新装进信封里。
他俯下身子,把这封信放入慕云来手里。
“砰”地一声——
慕大老爷亲手合上了棺木。
跨过火盆时,慕大老爷把第二页信纸丢进火里,任由火舌舔舐而上,将它烧成灰烬。
义庄的门年久失修,推拉时都会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慕大老爷一打开门,看到的就是四道整整齐齐坐在台阶上的身影。
慕秋四人听到动静,纷纷回头,不着痕迹打量着慕大老爷的神情。
但慕大老爷的神情还算平静从容,他们瞧不出任何端倪。
面面相觑之时,慕大老爷微微一笑:“夜间地上凉,快起来吧。”
卫如流率先起身:“慕大人忙完了?”
慕大老爷道:“忙完了,你们等很久了吧。”
简言之摆手:“不久不久。”
慕大老爷又是一笑,回身看着孤零零躺在大堂中央的棺木:“命人来抬棺木吧。我是时候带云来回家了。”
家里人都很想他。
离家这么久,他也一定想家了。
此行北上的船共有四艘。
其中一艘是慕秋他们住着,一艘专门用来停放棺木,剩下两艘主要是装郁大老爷和郁墨的行李。郁家财大气粗,船还是自家的,想带多少行李自然都无所谓。
这一路上风平浪静,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简言之在船上没事做,更是一天到晚凑到郁墨面前。
哪怕暂时被赶走,过不了多久又会自己靠过来,然后两个人又聊得热热闹闹的。
只能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慕秋经常陪着慕大老爷,只在每天清晨时出来甲板透气。
然后某一天,清晨时出来甲板透气的人里,还多了一个卫如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