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快同意了慕大老爷的请求,接连几日都悄悄带慕大老爷和暗卫进山探查,寻找活人的生活痕迹。
这一查,就查了足足半个月。
慕秋问道:“他们找到前任扬州知府了吗?”
沈潇潇回道:“并没有。但他们在一处洞穴里找到了几份遗落的公文。”
其实慕大老爷的推测并没有出问题。
前任扬州知府出逃后,第一时间躲进了凤鸣山山腰处的某个洞穴里。
他早早就为自己准备了退路,洞穴外面极为隐蔽,看不出异常,里面却别有洞天。
洞穴里储藏有足够一个成年男人吃两个月的食物。
前任扬州知府在这里躲了很久,直到彻底入冬后,山中天气寒凉,食物又消耗一空,他才离开此地。
慕大老爷扑了个空,但这个地方是前任扬州知府的第一藏身处,慕大老爷搜查过后,也不是什么收获都没有。
他得到了几封遗落的书信。
沈潇潇道:“奚飞白说了,他并没有看到过那几封信的内容,但看完书信后,慕大老爷的神情很奇怪,一时喜一时忧。”
慕秋垂下眼,握紧梨花木椅的雕漆扶手。
喜,应该是查了这么久,终于有所收获。
忧,怕是大伯父从信中知晓了一些很可怕的事情。
慕秋:“你继续说。”
天色已晚,山路难走,几人打算在山洞里歇一夜。
奚飞白和慕大老爷坐在温暖的火堆旁。
奚飞白已经确定慕大老爷是真的在找前任扬州知府,而且这半个月来,慕大老爷虽然不曾透露过任何自己的情况,但慕大老爷对奚飞白很温和,时不时还会给他一些指点。
这让遭遇家中巨变的奚飞白很快放下了心防,不知不觉间对慕大老爷多了几分信赖。
坐在火堆旁,奚飞白说了很多关于自己的事情。
也许是多日的考察,让慕大老爷觉得奚飞白是个可信之人,也许是慕大老爷意识到了自己未来有可能会遭遇到什么不测……
在奚飞白说完话后,慕大老爷给了他一块“慕”字令牌,还道出了自己的身份。
得知慕大老爷居然是慕秋的大伯,奚飞白越发信任他。
所以对于慕大老爷交代自己的事情,奚飞白全部都牢牢记在心里。
用墨纹笺写信,往御笔斋里送笔架,在笔架上刻《洛神赋》的诗句……这些全都是出自慕大老爷的安排。
恰好,奚飞白的父亲是个木匠,他以前跟着父亲雕刻过这些小玩意来赚钱补贴家用,雕刻起东西来还挺像模像样。
奚飞白问慕大老爷什么时候做这些事情。
——扬州出大事,大到京城会派钦差过来的时候。
那时,慕大老爷是如此回他的。
慕秋心情莫名忐忑起来。
她喝了几口放凉的茶水,心跳才平缓下来:“我大伯还对他说了些什么?”
慕大老爷随后说的话并不多。
更确切的说,他只说了两个词。
当铺。生辰。
——别问这两个词是什么意思,若是有人顺着御笔斋找到你,你确定他们的身份后,只要把这两个词告知他们就好。
这是慕大老爷留给奚飞白的最后一句话。
第二日清晨,等奚飞白睡醒时,发现怀里多了两张大面额银票,而慕大老爷和他的侍卫早已离开多时。
从那之后,奚飞白再也没有见过慕大老爷。
奚飞白不敢和任何人提起这段遭遇,只是在心里默默记着慕大老爷对他说的话。
一个月前,驿站燃起熊熊大火,火光照耀半座扬州城。奚飞白去悄悄进了趟城打听消息,得知慕云来葬身火海,奚飞白不知怎么的眼眶湿润起来。
他冥冥中有种预感,待他如此温和的长者,很可能遇到了天大的危险。
奚飞白不敢露出异样,用袖子抹干眼泪,先进御笔斋买了墨纹笺,随后又假扮成卖柴禾的人,撞在御笔斋掌柜身上,趁机溜进御笔斋。
再之后的事情,慕秋基本就清楚了。
……
慕秋沉吟。
当铺。
生辰。
这两个词指代的是什么。
她一时间没有头绪,干脆先关心起其他问题。
“你们去那个山洞查看过吗?”
沈潇潇摇头:“还没有。不过我们与奚飞白说好了,明日一早,他会带我们过去。”
“奚飞白现在还住在哪?”
“还住在茅草屋。为了以防万一,我留了四个下属暗中保护他。”
慕秋点头,也觉得没有什么疏漏了。
她起身,向沈潇潇和沈默俯身行礼:“今日辛苦了,多谢二位告知情况。”
两人连忙拱手回礼:“慕姑娘客气了。”
“二位忙了一日,想必都累了,我就不久留二位。”
两人确实奔波了一天,也没有婉拒,纷纷告辞。
慕秋目送着他们离开的身影。
沈潇潇和沈默都是刑狱司百户,她没有官职在身,哪怕出身慕家,但以刑狱司在外的凶名,完全可以不买慕家的单。
如果不是他们两人愿意,她肯定没办法从他们那里问到什么消息。
慕秋很清楚,两人会主动过来告知她这些情况,皆是因为卫如流。
想到卫如流,慕秋便想到他救了奚飞白的事情。
“小姐饿了吗,要不要喊厨房那边传膳?”白霜注意到她神情有异,还以为她是饿了。
“不了。”慕秋现在还没什么胃口。
但刚拒绝,她又想起一事,对白霜道:“陪我去趟厨房吧。”
卫如流和简言之到了知府衙门,是江淮离站在门口迎接他们。
江淮离一身肃穆官袍,依旧不掩君子端方。
“难怪此人在洛城里如此受闺中女子欢迎。”简言之感慨出声。
卫如流凝视着江淮离,莫名不喜此人,神情很淡。
远远瞧见两人,江淮离连忙迎上前来。
彼此见过礼,江淮离带着卫如流和简言之进府:“总督大人正在主衙里饮茶,二位,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