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惊扰到上香的香客,西山寺是不养狗的。
无墨方丈没多想,问:“可是从哪儿跑来的野狗?”
慕秋完全不心虚地微笑:“应该是,看那模样,好像还是染了疯病的。”
无墨方丈是何等人物,起初没反应过来,但听到这里,已经猜到窗外的人是谁了。
慕大夫人坐在旁边,有些担忧:“这……若是在路上碰到可怎么办?”
无墨方丈看着慕秋,半带轻笑道:“等会儿贫僧会通知寺中沙弥带走他,免得再惊扰了其他人。”
“不麻烦方丈了,我刚刚看到守在殿外的小沙弥将它抓走了。”
卫如流和慕秋之间只隔了一扇窗,她这番话和在他耳边说的没什么区别。
再次被捅刀的卫如流:“……”
他抬起手,用指骨叩击窗户,示意自己都听到了。
听到了又怎么样。
慕秋冷笑,她就是故意的。
她走回慕大夫人身边,再次坐在蒲团上,不再做出其他举动。
卫如流自然也听到了她这声冷笑。
他一撩衣摆席地而坐,干脆赖在这里不走了。
殿内,无墨方丈为慕大夫人解完惑后,又再次与慕秋攀谈起来。
他看出来慕秋对佛法不感兴趣,也没和她聊什么佛理经文,而是和她聊起扬州的风土人情。
言谈之间,无墨方丈对扬州的了解程度丝毫不比慕秋浅。
“方丈在扬州生活过?”慕秋奇道。
无墨方丈笑着摇头:“贫僧自出生起便没离开过京城,只是看过些许游记有所了解罢了。”
“方丈涉猎的东西可真多。”慕秋心下感慨,无墨方丈不仅佛法深厚,就连各种杂学奇闻居然也都能如数家珍,想来从少年时期起就是这帝都的风云人物了。
无墨方丈又问起慕秋刚回帝都,可有什么不适应的。
慕秋想了想:“别的都能适应,就是有些想吃扬州菜了。”
“这京城里应该有不少做扬州菜做得地道的馆子。”
“到时我定要把它们都吃上一遍,看看哪家馆子最合口味。”
无墨方丈又是一笑。
针对过几天的法事,慕大夫人还有些事情要问无墨方丈,这些事情她自己沟通就好,便出声让慕秋先回去休息,免得她在这里太无聊。
慕秋没有拒绝慕大夫人的好意,起身往殿外走。
守在门外的小沙弥不知去了哪里,慕秋合上门,沿着长廊走了几步,绕过一处拐角,便看到了盘膝坐在地上的卫如流。
这是慕秋第一次看到他穿除玄色外的其他颜色。
他双目阖起,腰脊挺拔端正,哪怕坐在地上,仪态依旧是一等一的好。
慕秋只看了一眼,就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当做没看到卫如流这么个大活人。
在她经过卫如流身边时,卫如流睁开眼睛。
他握着那本抄写好的经书,跟上慕秋。
慕秋莫名其妙。
又走了一会儿,发现卫如流还不近不远地坠在她身后,慕秋回头,实在没忍住,用力瞪他两眼。
“卫少卿为何跟着我?”
“回厢房只此一个方向。”
慕秋干脆不走了,让他先行。
卫如流保持着原来的步速,步履轻盈走到她身侧后,竟也停了下来。
周遭是一片松林,松针铺满地面。
林间有风呜呜吹过,时而伴着雀鸟的欢鸣。
两人站在石子小道上一动不动,似乎都在等着对方先行一步。
等了好一会儿,慕秋骂:“无耻。”
卫如流回:“承让。”
现在帝都城里骂他心狠手辣的人比比皆是,骂他无耻又骂他是疯狗的还真就慕秋一人。
“卫少卿年纪轻轻就是朝中正三品官员,怎么会这么闲?”
“刑狱司的血腥味还没散完,我过来西山寺透透气。”
慕秋又骂:“疯子。”
卫如流微微眯起眼,觉得她对自己的态度比以前明显要大胆放肆不少。
是因为他在药材行的那声许诺吗?
所以她潜意识里是相信了他的许诺?
卫如流思绪流转,顺着慕秋的话道:“方才慕姑娘不是还骂我染了疯病吗。”
想到方才慕秋说的话,卫如流竟是开了句玩笑:“守在殿外的小沙弥早就离开了,没办法把我抓走,我便跟着你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