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和贵记得小时候,娘亲曾同他说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娘亲信佛,阮小姐信佛,听闻祁家的掌家太太也信佛,只要没有别的事情耽搁,她每个月都会固定去附近的一座佛寺参拜,为全家上下祈福。
临走前,阮小姐交代他警示祁家人。
他问是不是必须把所有事情都说得一清二楚,阮小姐道是不必,只要想办法让祁家避开灭族之灾即可。
是以。
李和贵想了个主意。
你要说京城除了达官贵人,还有什么多?那是骗子多。他一路过来,也遇上了好几个,其中有一个七十几许的老人,他爱别人叫他金老,特别会演,擅好几种口技,模仿起五湖四海的人的口音都极其相似,平日里就混在城隍庙窝棚子这边,爱骗外地人,平日里却不见他多有钱,一边卖卖治头疼脑热的便宜草药。
李和贵就找到了这个人,给了他二十两银子,雇他一起演一场戏。
这整场戏的说辞,李和贵自个儿全想好了,早就写了一遍,让这个骗子背下来。
到时候只需装装样子,照本宣科,在祁夫人面前演一遍就行了。
转眼到了那一日。
李和贵自己也把头发全部剃光光了,还点了戒疤,与那个骗子一道上了山,进寺庙。
进去以后,他们便脱了衣服帽子,还有假头发,换上包袱里的僧衣僧鞋,李和贵还买好两片假白胡子和假眉毛,给那骗子贴上,此人本就生得瘦骨嶙峋,乍一看,还真的很有高人风范,拿出去颇能唬人。
寺庙的僧人平日多在后山修行,少有出来待客的,前山只有几个僧人和修士。
他们俩走在庙里,并没有惹人怀疑,一路过去,还有不少香客向他们颔首致敬。
李和贵小小年纪就敢自己在街边叫卖了,但是骗人还是头一回,他多少有点忐忑。
金老睨视他一眼,老神在在,直接找了张无人的香案,在案后坐下了。
旁边就是求签的大堂。
这从大堂里出来的香客拿着求到的签找他解签,吓得李和贵捏了把汗,金老却很淡定,居然真的跟人瞎掰起来,听得李和贵都一愣一愣,好像还挺有道理。
这儿说着说着。
祁家的掌家太太终于出现,她看上去忧心忡忡,愁眉不展,磕头行礼时格外标准,捏着摇到的一只签,无多疑心,上前来问解签如何。
小沙弥李和贵在桌下偷偷摸摸地踢了一脚自己的“老师父”,金老却不为所动,像是在装睡,低头垂眉,搞得他心急如火,祁太太身边的丫鬟叫了他好几声,他老人家才慢悠悠地醒过来,打了个哈欠,把签子接过来一看,脸色骤变。
道:“老朽这百年以来,头一次看到这样的下下签。”
“这位夫人,您怕是不日便有性命之虞啊。”
祁家太太像是被他说中心事,脸色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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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呢?”阮扶雪听到这里,问这古怪精灵的小少年,兴致勃勃。
李和贵讲得绘声绘色,很是有趣,倒叫她还开了一番眼界。
李和贵道:“我原很担心祁家太太会瞧出破绽,毕竟,她常来这寺庙,应当熟识这寺庙上下的僧人。但她似乎本来就心有顾虑,没几句话就信了我们所说的。”
“之后,她便魂不守舍的,也不知是听没听进去,我们骗了她以后就走了。我给那老头儿结了账,还给他买了一顶假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