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人无再少年(1)

很多年了,能不变吗?

这种古怪的自问自答在心里溜达了好几遍,温以宁便彻底睡不着了,顺藤摸瓜地往回倒带,柯礼说周一不在,要陪唐其琛去国医做复检。

温以宁想,大约还是那个老毛病。

她读大学的时候,唐其琛的胃就不太好。

记得有次请他吃饭,没什么钱,把人往路边摊带,奶茶汽水油炸小丸子,孜然五香辣椒粉刷得足足的,小女生都有点这爱好。

唐其琛是个很温淡的人,不怎么泄露情绪,但喜和厌的标准是从不将就的。

温以宁买的吃食,每样他都尝一点,世俗烟火气最喧嚣的地方,这样一个男人陪着你,纵着你,是年轻岁月里很难忘却的心动。

吃完这顿,唐其琛没扛住,胃疾复发,晚上就进了医院。

那一次很严重,他还做了个小手术。

温以宁内疚得掉眼泪,逃了好几次专业课来陪他。

出院的时候,唐其琛是自己开的车,支走了一大堆陪护,还特地挑的晚上。

夏夜的光影荡然,四面八方的风从车窗贯入。

唐其琛康复了,温以宁的心情也好些了,于是伸手出窗,五指张开,天暮时的余光落在眼睛里是那么亮。

她说:“哇,我能握紧风!”

唐其琛的右手覆上她的手背,眉目间的笑意是温情的。

他说:“嗯,我能握紧你。”

说起来,两人也没正儿八经地在一起,看破不说破,大概就是这个境界。

温以宁先喜欢上的唐其琛,情窦初开的年纪,一个这么闪耀的男人出现,怎么形容呢?

就像被半道截了胡——截走了少女心。

小说电影里那么多肺腑爱言,温以宁觉得都没自己那句说得好。

是在唐其琛过生日吧,好像是三十岁,那么多发小哥们儿跟他闹,哄着他,捧着他,实打实的兄弟情。

唐其琛有点醉,趁大伙儿群魔乱舞的时候,凑近温以宁耳朵边,问:“给我准备什么礼物了?

嗯?”

那个尾音太妙,生生听出几分浓情蜜意。

温以宁心沉了,认真了,看着他的眼睛,小声问:“你知道什么是少女心吗?”

唐其琛顿了下,对视着。

温以宁说:“遇见你,我就有了。”

她眼里是有光的,能屏蔽一切声音和影像。

唐其琛沉默了好几秒,温以宁就撅着唇,按他名字的谐音嚷了句:“臭唐僧呢。”

唐其琛朗声笑,眼角细细的纹路轻轻上扬,他问:“我是唐僧,你呢?

你是什么?”

温以宁想说话,他伸出食指比在她的唇瓣上,“嘘。”

然后端详了很久,思考了很久,最后不太正经地弯了眼角,“嗯,是个妖精。”

一旦纵容回忆开闸,就跟蝴蝶效应一样,由不得自己了。

想到这,就会想到那,大大小小的,模糊清晰的,串在一起成了乱七八糟的电路图,亮起来,又暗下去,最后嘭的一声,烧断了。

黑暗前的最后一幕,是温以宁在电梯里哭着推开他,“我宁愿从没认识你!”

细枝末节已经记不太清了,但当时唐其琛的表情里,是有几分创痛和坚持的。

那样的神情,这么些年,她再没有见过第二个。

手机提示音响,磕醒了她最后那点睡意,温以宁干脆起床,拉开窗帘,拿起手机,微信消息是之前亚汇集团那位人事小专员发的:“温小姐,星期一上午十点,这是公司的地址,还是希望与您会面。”

消息后面是一个定位。

上海浦东陆家嘴国际金融中心。

温以宁想了想,回了句话:“谢谢,我会准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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