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清灼这种清贵小少爷,对于世情险恶还是知之甚少。中介把这房子吹得天花乱坠,他也信了,全权委托中介出面办妥了房屋买卖过户的手续,直到入住以后才发现这套房子的问题很多,都藏在视频电话看不见的地方。
上一位屋主在装修时改动了结构,导致与邻居的共墙产生一定程度的倾斜,屋外的露台也没有安装排水系统,雨天会发生渗漏。郁清灼只住了一周就被迫搬走了,先是在酒店过了一星期,后来即将入职前他搬入了一个朋友家的老房子,虽然居住条件不怎么样,好在靠近地铁四号线,郁清灼可以乘公共交通上下班。
郁清灼说到这儿,见梁松庭似乎不怎么相信,于是又把手机照片拨了拨,将各种墙面受潮、积水渗漏的照片依次展示了一遍。
末了,郁清灼拿回手机,叹了口气,说,“庭哥,我本意是不想在你这儿出糗的......我问过别的装修公司,因为共墙倾斜,承重墙不好处理,他们怕麻烦都不愿意接活。”
“你帮帮我。我现在住的地方实在太小了。”
郁清灼说完,看着梁松庭,抿了抿嘴角,似乎是笑都笑不出来了。
-
室内安静了片刻,梁松庭还是那副表情冷淡的样子。
“花了多少钱?”他问。
“啊?”郁清灼一愣。
“房子。”
郁清灼噎了下,支支吾吾报了个价。
短暂的沉默后,梁松庭好像是给气笑了,说,“不坑你坑谁?”
郁清灼不敢反驳,点点头,“当时回国的决定很匆忙......就当花钱买教训吧。”
上千万的教训,也只有郁清灼这种人才能说得这么轻描淡写。但同时的,梁松庭心里也过了个念头,什么事能让他这么着急回来?
这次再见郁清灼,两人之间还算心平气和地说了几句话。梁松庭并不迟钝,尤其对于郁清灼,他的体察一向是更敏锐的。他能感觉出来眼前这个人的变化。
清灼收敛了许多,眉目间有些淡淡的黯然,笑容不是从前那样耀眼了,没那么张扬肆意,偶尔还带了点自嘲的意味。
尽管他仍然是引人注目的,不论外型和气质都是,但在一些不易觉察的细微之处,也许是某个语气助词,或是某次回眸,某处转身,梁松庭能觉察出一丝脆弱感。
好像自己伸出手,用力,就会在他身上捏碎什么。
梁松庭想起了墓园那次重逢,他把郁清灼摁在了车门上。当时他比较暴躁,拒绝从郁清灼那里接受任何信号,而那时的郁清灼在想什么?
重逢、墓园、对峙,他们之间失落了太多,也分离太久了。
梁松庭并未让郁清灼意识到他心里有些纷乱的想法,他和郁清灼说,“我叫助理进来,你和她说明情况,会有住宅组的设计师和你联系,他们要先实地看房再决定。”
郁清灼稍微往前探了探身,是一种想要阻止梁松庭叫进助理的意思。
“庭哥,我想请你负责,我不找别人。”郁清灼看着他的眼睛,继而又小声补充了一句,“钱不是问题,按照你的收费来。”
梁松庭半笑不笑地看着郁清灼,“你想当我的甲方?”
郁清灼笑了下,说,“我没有任何要求,你想怎么设计都行,这样不算甲方吧。”
然而梁松庭似乎不打算继续和郁清灼聊下去了。他站起身,走过去打开会议室的门,叫了助理的名字。
在助理进入会议室之前,他扶着门,回头和郁清灼说,“我现在手头事情多,你要想早点搬回去住,其他设计师比我可靠。”
郁清灼坐在椅子里,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一脸无奈地看着他。
最终郁清灼没有坚持,他不想让梁松庭觉得自己太执拗。在与助理进行交流以后,郁清灼签订了一份设计装修的合同。
助理用笔划掉了那张印有预付款的纸页,没有收取定金。尽管清灼不缺钱,但助理小舟说了,梁老师说您不用给预付,我们设计方案出来以后您觉得满意再说。
郁清灼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是自己作为前任的一点特权。离开会议室时,他没再去打扰梁松庭,只发了条信息,说庭哥我走了,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