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的话音刚落,手指头就被清理干净了,连指甲缝都变得柔美光润,富有光泽。
艾丝黛拉挑起一边眉毛,刚要仔细端详,这时,神扣住了她的五根手指,在她的耳边说道:“我记得你说过,你喜欢走捷径。费尽心思挑起两国战争,然后从中获利,这可不是捷径,而是一条长满棘刺的险路。一不小心,你就会被那些荆棘扎得血流不止。”
“但你不会让我受伤的,不是吗?”她饶有兴味地问道。
他却答非所问:“你知道,只要你求我,我什么都会答应你。你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残忍,我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仁慈。”
艾丝黛拉眨了眨眼睫毛。
他就差直说,只要她求他,他就会把罗曼国亲手奉上。
如果是以前的她,肯定会欣然答应,但她早就不像以前那样只看重输赢了,现在的她更享受过程。
“要是你没让我学会共情,我会很乐于求你。”她用两条胳膊搂住他的脖子,噘起嘴亲了他一下,“可惜,你让我明白,这个世界除了输赢,还有输赢背后的意义。”
他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她,一语不发。
“我不是一个喜欢回忆的人,但最近总是回想起过去……没有你,我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我过去的人生是多么无趣。”
他静了片刻,问道:“比如?”
比如,以前的她虽然喜欢把玩燧发枪,却只有在击中靶心的一瞬间,才能感受到快乐。要是没有他,她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研究枪管构造,组装枪支,练习打靶和寻找脱靶原因……也是一种乐趣。
再比如,以前的她虽然喜欢骑马,却只有在驯服一匹桀骜的烈马,或拽紧马辔上的缰绳,突破之前自己所能达到的极限时,才能感受到短暂的愉悦。但现在,她居然认为跟马说话也是一种乐趣,甚至会给它们取名字,按照它们的意愿练习骑马。
她真的真的变了很多。要知道,她是个很坏很坏的女孩,曾因为嫉妒哥哥能穿马裤和马靴,偷走了他马厩的钥匙,在马鞍里放了好几颗尖锐的图钉,使她哥哥在表演赛上大出洋相,差点落下瘸腿的毛病,那匹马也因此被处决了。
假如能重来,她绝对不会那样对那匹可怜的小马。她愿意换一种方式整治她的哥哥,比如,驯服那匹小马,把它变成自己的宠物。毕竟,“征服”比“杀戮”更有意思,不是么。
“你让我变了很多……”她转过身,与他面对面,“你喜欢这种改变吗?”
她的眼睛炯炯发亮,有一种动物似的真挚和单纯,使人分不清她的话是真是假。他答应了她不会窥探她的想法,却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真的分不清她的谎言与真话。
“问你呢。”她歪着头,亲了他一下,故意把每个字说得又黏又轻。他看见她的唇微微张开,显出鲜红的缝隙,如同一条罪恶的、潮湿的、蠕动的毒蛇。他的喉结动了动,头脑有些许不清醒了。
许久,他才听见自己冷静的回答:“喜欢。”声音是冷静的,心却早已被她搅乱了。
“这么久才回答,”她眯起眼睛,用两只手捧起他的脸庞,“我刚才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
她看了他一会儿,缓缓说道:“……以前我只想除掉那匹马,现在我更想留下它,征服它,驾驭它。”她垂下头,轻轻地吻他,波浪似的鬈发垂在了他的身上,滑进了黑暗,“对你……也是如此。”
这是一句足以判渎神之罪的话,他的理智却因此而膨胀,燃烧,轰鸣。
“你是我的造物主……我的主人,我的爱人,”她低低地说道,“你赋予了我两次新生。现在,你愿意赋予我第三次新生吗?”
他顿了一下:“第三次新生?”
她睁大湿漉漉的眼睛,噘起嘴唇,露出一副可怜相:“我想上战场,但又不想死……你说过,只要我求你,无论什么你都会答应我。我想要你的神力,你会给我吗?”
她的示好,果然是有目的的。
他眉头微皱,刚要推开她,她却紧紧地缠了上来,小孩子骑马似的压在他的身上。他坐在餐桌的椅子上,只有尽量往后靠,才不至于让她跌倒在地。她却顺势逼近,用自己的舌、唇、呼吸、发丝、眼神……自上而下的每一个部位,牢牢地挟制住他,把他拽进了污浊不堪的泥泞里。
不知是否他的错觉,她注视他的眼神,时而冰冷,时而恶毒,时而充满爱怜。他听见她用一种哄小猫小狗的语气,在他的耳边说道:“可以吗?可以吗?我的小蛇,我的殿下……我的神。”
他被她推到了地毯上。他们一起滑进了黑暗。
黑暗中,只剩下她。她的呼吸、气味、嗓音渐渐有了形状,变成一朵纯洁的、含苞待放的花儿。花儿在生长,如此鲜活,如此潮湿。突然,它盛放到极致,肿胀的花朵从枝头跌落,摔进了泥泞里,发出闷闷的一声响。肮脏的泥水迅速淹没了它。
他闭上眼睛,猛地扣住了她的手腕。
就像她说的那个词语。
横流。
“可以。”他回答。
他最终还是失去了清明的理智。
她胜利了。
艾丝黛拉微微一笑,勾起耳边的发丝,垂头亲了一下他的唇:“你是一只乖狗狗,很乖很乖的狗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