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叶棠的白色在黑灰色的巴黎街道上如同自带打光,白色潮流在贵妇中兴起,露比与索菲娅则换上了浅粉红、浅黄这样看起来既温暖又纯洁的颜色。到了这个夏天,令人感觉凉爽的冰蓝色、柔和新鲜的嫩绿色与令人联想起璀璨阳光与夏日葵的夏日葵黄大行其道,“巴黎绿”那种绿到刺眼的绿已经不再流行于巴黎的上流阶级了。
在尤吉妮公主成为“现代女士”的常客之后,此前一直是手工调制的叶棠牌面霜开始引入机器生产,并冠以“雪花膏”的名义正式在“现代女士”发售。售价仅仅是威尼斯白铅的十分之一。
当然针对上流阶级,叶棠还推出了高级雪花膏“淑女霜”。
淑女霜与雪花膏不同,基底是珍珠粉。而在这个时代,人工养殖珍珠的技术还没有在西方传开,那个叫作“ikioto”(御本木)的东洋人还没有带着他的养殖珍珠到西方珠宝界大杀特杀,导致珍珠的价格一夜崩盘、一落千丈。
这个时候的欧洲,珍珠被奉为最珍贵的天然宝石。因为钻石、宝石都可以由大切割小,并打磨成一样的形状,做成完全相同的装饰。然而一串品相完全完美、且颗粒大小一样均匀的珍珠可遇而不可求。且珍珠表面容易氧化,佩戴时也容易被汗液侵蚀,因此对保存环境有极高的要求。如此娇气的珠宝实在不容易流传下去,却更能衬托出其所有者的富贵程度。
基于以上原因,珍珠在欧洲极受上流社会的青睐。有些贵族不喜欢招摇过市的璀璨宝石,就专门收集低调中透着奢华与典雅的珍珠。
可想而知以珍珠粉作为基底的淑女霜在发售时引起了多大的轰动——把宝石擦在脸上,还有比这更高级的炫富方式吗?
于是哪怕淑女霜比威尼斯白铅还贵,奈何购买者就是源源不断,用了还人人说好。
护肤品高端线被淑女霜一举拿下,中低端线被雪花膏实现垄断。多种润唇膏一统口红天下,叶棠牌洗面乳也在赶来的路上……在这个追求“鲜嫩”、“自然”概念的夏季,威尼斯白铅、水银洗面膏以及汞口红会以越来越快的速度退出法兰西的舞台。
“你——”
喉咙仿佛被噎住,戈登难以想象叶棠是如何做到平静地放弃数百万法郎的利益,只选择做一件或许不会被人知晓、但对所有人类都有益的好事。
钱不过是叶棠达成目的的手段,并不是叶棠的目的本身。戈登对于奢侈品行业的暴利毫无了解,他对叶棠资产的多寡没有概念,他也不会想到叶棠的洒脱背后是她穿越时空死而复生、生生死死不断循环后形成的豁达。
但戈登清楚地知道,他面前的女人,值得人尊敬。
将资料放回牛皮纸信封里,戈登红着眼眶道:“我会做到的……!我会倾尽我的所能、绝不辜负你的这份托付!”
“我一定会让‘巴黎绿’彻底消失!”
躲在门外听壁脚的锡瓦与索菲娅听着戈登慷慨激昂的发言,一人莞尔于戈登完全忘记了他还在与自己“公平竞争”,两人约好各自找机会与叶棠独处,双方交互去接近叶棠,看叶棠最后选择谁。另一人则再次羞愧——她以为自己跟着母亲已经学习了很多的东西,不想自己没有学到的东西还有太多。母亲的气魄、决断力、强韧的精神力以及那超乎她想象的胸襟……她迄今为止学习到的东西不过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
戈登最终没有去找路易十六直诉,请路易十六颁布禁止“巴黎绿”的禁令。这倒不是因为戈登改变的想法,而是因为就在叶棠与戈登谈过话的几天后,法兰西收到消息,说是苏维斯果然加入了瓜分波兰的一方。
让苏维斯国王下了这个决心的还不是别人,正是皇后玛丽·安托瓦内特的老家奥地利派出的使节。
帝后关系虽不到崩盘的地步,可一夕之间也冷淡了许多。路易十六恼恨于苏维斯的行径,下令对苏维斯展开报复行动。这下子两国边境上的摩擦一下子升级为了战争。
要说同是战争,待在苏维斯和法兰西有什么区别,那就是法兰西国土比苏维斯辽阔许多,国家经济、国防实力以及人口数量都要碾压苏维斯。叶棠等人待在巴黎完全不会受到战火的影响。巴黎社交界一如既往的奢华荼蘼,上流人士依旧形骸放浪。
路易十六在气头上,谁都不敢去拿其他的事情烦他。戈登一介学生,得不到皮耶罗的帮助哪里有觐见路易十六的机会?不过他并没有气馁,相比一年前的死脑筋,这会儿的戈登显得成熟了许多。
他很快调整策略,以叶棠给他的新型染料的配方作为筹码,一面对颜料制造商们诱之以利,一面对不愿意壮士断腕的染料商人们施以压力,巴黎市面上流通的染料种类在不知不觉中被一点点替换,而这个事实只有画家、布商们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