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塞冬的一次次不忠、一次次背叛以及一次次丑恶地欺男霸女与其说是伤害了安菲特里忒的感情,不如说是一次次地打破安菲特里忒对自己的催眠。

自欺欺人的美梦都没法做下去,这让安菲特里忒如何能够接受?叶棠甚至怀疑安菲特里忒是不是故意死在波塞冬的手上,就为了结束自己的痛苦。

“但是,本忒希基墨。世界上有比‘爱’更重要的东西。”

“欸?”

小人鱼呆呆地看着朝自己走来的母亲。

叶棠站在本忒希基墨的面前摸了摸本忒希基墨的头顶。

“是公理、正义与尊重。”

“‘爱’确实是宝贵的东西,是崇高的东西,是纯粹的感情结晶。可‘爱’绝对不是为非作歹的借口。本忒希基墨,记住,不可以饶恕为了‘爱’就去践踏公理、正义与尊重的存在。因为恶披上‘爱’的外套,依旧是恶。”

“波塞冬犯下的不可饶恕之罪实在是太多了。哪怕他给了我海后的身份,尊我为他唯一的妻子,我也无法对他犯下的恶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假装我的丈夫是个善神。”

谁不喜欢心仪的人区别对待自己与他人?又有谁不希望被当作是“特别的人”被给予优待?这本是无可厚非的。

因为人的本能就是希望得到他人的喜爱,因为受人喜爱的人类通常有更大的机会活下去,这是刻在人类种群dna上的生存策略。用通俗点的话来讲,那就是谁都希望自己落难时能有贵人相助。

希望心仪的人能对自己热情,对他人冷淡并不是什么错误。但许多女孩子弄错了一点,那就是人心并非亘古不变之物。

一个下限很低、对人可以很坏很坏的人,即便他宠你爱你也不过是一时的。一旦他变了心,你就不再是他的耐心上限,而你的下场你已经见过了——之前他怎么用下限去对别人,之后就会怎么用下限去对待你。

有许多女孩子这种时候大概会想:“那我让他永远爱我,我永远做他的特别不就好了吗?”

然而事实是生活里没有那么多的“特别”。这就像十几亿买彩票的彩民里一年也一定有人能抽中一注头奖。

认清现实,看清楚面前人的下限,在这之上才能来谈论“爱”或是“不爱”。也只有走到这一步,谈论“爱”或者“不爱”才有意义。

“作为海洋的统治者,作为所有海洋生物的守护者,我不能看着波塞冬继续四处作恶,让更多的海仙女沦为他发泄欲望的玩具。同时我也知道无论我怎么劝谏波塞冬,他也不会洗心革面变成一个正义温厚的王。”

“所以本忒希基墨,我作为王、作为守护者,选择杀掉你们的父王。清除掉荼毒海域的残暴恶神。”

把波塞冬的脑袋丢到了金盾上,雅典娜周身金色褪尽。她取下头上的战盔,缓步走了过来。

她一手放在胸口,朝着叶棠道:“感谢汝,安菲特里忒。吾虽是法庭的设立者,却无法审判波塞冬。是汝令吾得以洗刷屈辱,亦是汝令美杜莎今后不必总是活在噩梦之中。”

“感谢汝。”

雅典娜的特质里没有谦卑这一项。看到她接连向叶棠道谢,罗德等人鱼公主这才缓缓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认识”的海王并不是真正的海王。

她们幻想中威严强大的父王其实并不存在。她们只是因为太想要父王的爱了,这才在无意中美化了父王在自己脑海中的形象,并告诉自己父王不来与自己团聚是有苦衷的。

“不必客气。我之前也说过,我们是利益一致的合作关系,并非单方面是我在帮助你。”

轻挽雅典娜的胳膊,叶棠带着雅典娜离开。她要与雅典娜一起去喝一杯庆祝的酒。

雅典娜没有反驳叶棠的话。她少见地露出些许的笑容,被叶棠带着迈出了轻松的步伐。

被留下的人鱼公主们大多还怔然不已,王子们也沉默着思考。幸好与特里同交好的帕帕拉齐王子是个肌肉多过脑子的肌肉脑。看到特里同还被捆成一团被扔在地板上,他没有思考擅自解开特里同身上的绳索是否会惹怒雅典娜,直接过去拽起了特里同身上的绳索。

雅典娜没有折磨特里同的意思,也不打算让他受伤。方才她拿下战盔收起神力时拘束着特里同的绳子就已经失去了她注入的神力,成了普通的绳索。也因此帕帕拉齐王子幸运的没有受伤。

被解开绳索的特里同扑向父王的头颅。他很想将父王的眼皮抹下,抱着父王的头颅大哭一场,奈何雅典娜的金盾升起一圈金光,头颅被保存在金光之中,特里同触碰不得。

这一次特里同没有扑向父王的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