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个如炼铁般的硬汉。
亦是不服老的,有时午夜梦回,他恍惚觉得自己还是那个十七岁的少年武将,在昭国的国都夕歌踏马观花。
终于,他暂且满足了目前的锤击,将烧得火红的刀放进了水里。
急遽降温的刀片发出“滋滋”的声响,随之冒出腾腾青烟,刀面浮现出一种具有奇异美感的花纹。
他把上次杀敌缴获来的兽骨炼进自己的配刀里。
没办法,他的刀再好,砍了那么多妖魔也早就砍坏了,在失去了补给之后,他只能尝试将看上去具有铜铁光泽的兽骨融铸进去再锻,久而久之,炼出了一把暗红色的宝刀。
再又一次淬水时,一个苍头兵脚步匆匆地进入了铸铁室:“将军,有情况!”
杨老将军的目光仍留在锤铁上,他没有抬头,只是微微动了动下巴,以示自己知道了,问:“什么事?”
苍头兵说:“大白天的,方才还没有,一会儿的工夫,天上突然出了好多星星。这可不是常见景象,该怎么办?将军。”
随着他的叙述,杨老将军的心神被吸引过去,锤铁的频率慢慢淡了下来。
“锵……锵……锵……”
他终于抬头,火光照亮半边脸,更显得沟壑纵横,他的眉头紧皱着,但他的眉头永远紧皱着,自从这片国土陷落时就再也没有松开过,忧愁和愤懑已经深深地刻进他的每一条皱纹里。
杨老将军深深思虑了片刻,停下锤子,说:“把所有人都叫起来,盯紧每个哨口,观察那些个孽畜有什么动静。”
当他一道命令传下去以后,这座像是已经死去的沉默荒城中,从各个角落里爬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士兵。
大家平时并不敢在外面发出大声,也不聚集地住在一起,以免被一网打尽。
三十年下来,这座城里已经只剩下不到三千个人了,其中还有三百多的老人和孩子。
除了完全失去或者没有战斗力的人以外,这里的所有人都是战士,无论男女,战则为兵,不战则务农。
杨老将军无心再仔细铸刀,草草地结束了这一次的锻造。
他走出门时,正卷起一阵大风,把地面上的黄沙扬起,迷了一下他的眼睛。
须臾后,狂风方才平息。
他高高地仰起脸,果真看见一碧如洗的晴空上,明明太阳炙亮地贴在右上方,周围却有明星闪烁,清晰可见。
月晕而风,础润而雨。
那么,白日现出漫天星辰是个什么意思呢?
他不知道。
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转机或许就在此中。
经过一天的观察,发现城外的妖兵的确有了动静——
他们开始成批成批地离开。
一连三天,皆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