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今天中午那事,张光辉几人看黎叶更加不顺眼了,连面子工程都不做了,直接冷嘲热讽。
“呵呵,有些人以为自己多能耐呢,这么大的事都敢接,我可是等着看笑话了。”
“不会有人以为把那些破旧文件看完,就有能耐干活了吧?呵呵,就那些破文件,咱们办公室都没有人要去看的。”
“要是干不好弄成一团糟,还不是我们要接手,想想就烦躁,有些人怎么就心里没点数呢?自己是不是能耐人,心里不清楚吗?”
黎叶对此,通通都当耳边风。
若是这些人真的如同他们所说的那般不介意,现在又为何需要在这里冷嘲热讽呢?
说罢,还是因为介意嘛,还是因为清除这件事情若是黎叶办好的话,那办公室可就没有他们的地位了。
在他们冷嘲热讽之余,偷偷观察黎叶表现,等着看她委屈到涕泗横流,最好是乖乖给他们道歉的时候——
黎叶突然撑了撑懒腰,站起来,看着外面的太阳,感叹道:“努力奋斗的人生,真是格外热烈啊!”
等着她崩溃的几人:……
他娘的,这是在讽刺谁呢?
突然,外面传来了一阵噼里啪啦的打砸声,还有女人歇斯底里的哭泣声,“救命,救救我啊!不要打了,求求你,不要打了。”
黎叶顿了顿,听出来这是个陌生的女人的声音,立刻转头看去,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正踉踉跄跄的冲过来,后面则是一个倒提着凳子的凶神恶煞骂骂咧咧的男人。
正打算小憩半刻的田可甜:……
她迅速站起来,似乎是想不引人注目地躲起来。
那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一看到她,双眼一亮,仿佛见到了救世主一般,“田干部,田干部你救救我啊,我快要被打死了,好痛啊,求求你让我男人不要打我好不好?我真的要被打死了!”
黎叶静静地听着,闻言,立刻回想起了田可甜之前拒绝田主任的话,便知道这个恐怕就是她口中所说等待解救的被家暴的女人。
那冲进来的男人看到所有人都在看他,骂骂咧咧几句,终究还是放下了手中的凳子,没有当场打人,却指着女人大骂,“你这个生不出儿子的废物,还有脸哭?老子打你是天经地义,你竟然还不要脸闹到外面来了?赶紧跟老子回去,要不然老子活活打死你!”
这一番吵闹自然引起了其他办公室的注意,但说到底,还是妇联的事情,他们只是站在门口看热闹,没有人出来说几句。
反正这一年到头,跑过来妇联办公室哭闹的女人多了去了,他们一个个去说,又有什么用?
被闹到门上来,还被其他同事站着看笑话,妇联的干部们都忍不住脸色发青。
只是,这事还真的是他们负责,不能不管。
尤其是田可甜,之前还拿着这件事情搪塞田主任呢,现在躲了,过几天田主任就敢借题发挥,把她给剁了。
田可甜:“哎呦,陈大姐,咋又是你啊?前不久我不是给你心理辅导了吗?你这一天天的真的是……”
他们几人在这里吵吵闹闹,还有人在旁边看热闹,黎叶看闹不不出什么事情来,便又继续低头做自己事情。
不过几分钟,本来已经停歇下来的闹剧就又闹起来。
陈大姐的男人长得牛高马大,一身腱子肉,这会儿发起火来格外骇人,“贱女人,你竟然要离婚?你一个儿子都没给老子生,就敢离婚?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打死你!”
说罢,也不管现在就在妇联办公室,竟然随手就抽起了田可甜的伞,一个用劲就打在了陈大姐的身上,边打还边骂,“贱女人,知道错了没有?知道错了没有?!”
田可甜尖叫一声,立刻就躲开来,缩在张光辉旁边瑟瑟发抖,一句话都不敢说。
陈大姐明显就是被打惯了,这会儿已经习惯性的抱住脑袋,默默忍受,只是听到田可甜的尖叫声,本来暗淡绝望的双眸瞬间爆发出精光,拖着残破的身体往田可甜的方向爬去,“田干部,你不是说打骂妇女是犯法的吗?你不是说家暴是犯罪吗?你不是说女人也是可以站起来的吗?你救救我啊!你快救救我啊!我不想死啊!”
那男人打得极狠,田可甜的伞骨竟然被硬生生打折,陈大姐被打得一边痛哭还一边挣扎着爬过来。
田可甜更加害怕了,这男人长这么高,又这么野蛮,要是他觉得自己多管闲事,连自己也打怎么办?
她可不是陈大姐,已经被打多了有了韧性,她这么年轻一姑娘,咋经得起打?
闻言,她不禁没有上前训斥,还连连后退了好几步,躲在了张光辉的背后。
张光辉也怕啊,他虽然是男人,但是不代表自己不怕被打啊!
他硬是把田可甜扯出来,恶声恶气威胁:“田可甜,你疯了吗?这是你接受的任务,你躲什么?赶紧出去解决了!”
田可甜快疯了,她一个柔弱无力的女子,能怎么解决?
难道送上去替陈大姐挨揍吗?这不是嫌命长吗?
田可甜求助的看向其他人,“齐娇,你一向能说会道,你帮帮我好不好?”
“文乐,你不是说你擅长调解吗?算我劝你一个人情,你帮帮我吧?”
“求求你们,帮帮我吧,我不敢上去啊!”
然而,之前和她说好了要共同进退的几个小团队的同事都不约而同的避开了她的视线。
齐娇甚至已经趁机挤出了办公室,就怕自己被波及呢!
田可甜攥紧了掌心,只能鼓起勇气上前一步,想了想,又退后两步,觉得安全了,方才劝说道:“陈大哥,现在是外面呢,闹着不好看!”
陈大哥冷冷地笑,“不好看?!这就是我的家务事,这是我的女人,我打我的女人干你屁事?信不信我连你这多管闲事贱人也打?”
被公开场合大骂贱人的田可甜脸色铁青,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哪个知道她是公社干部,不都是客客气气地和她说话?
只是,现在情况危急,她也顾不得和他计较。
既然这男人劝不动,田可甜便就转移了视线,对陈大姐恳切地说:“陈大姐,你说说你,都这么大的人,咋还这么不懂事?”
“就这么一点小事,咋就闹着要离婚呢?若是你不说离婚,你老公也不会打你啊!听我一句劝,你现在就和你老公认个错,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赶紧过去,要闹也回家闹,在办公室闹算个什么啊!
陈大姐某种的光一点点都暗下去,嘴唇被紧紧要出了血。
闹,这算是闹吗?
小事,这算是小事吗?
她难道要被打一辈子还忍气吞声吗?
陈大姐确实是忍耐了半辈子,但是今天,或许是这些旁观者高高在上的态度惹怒了她,她突然觉得,这种日子不活了也没什么关系。
陈大姐眼中血丝如麻,竟然回头冲着陈大哥吐出了一口带着血丝的口水,还混着一颗牙齿,怪异大笑,“想我认错?不,错的根本就不是我!”
“陈大壮,你就不是个男人,你打死我吧,最好就把我活活打死,这样等我死了我就变成厉鬼,我要杀了你全家!”
陈大壮一时不查,竟然被她吐了满口的鲜血,正要动怒,就听到了陈大姐这一番话,顿时一股寒意直窜上心头。
但很快,他便就更加怒气蓬勃,“贱人,你活着老子都不怕你,难道你死了老子还怕你?”
“就你这怂样,你还要杀老子全家?老子今天就先杀了,再杀了你全家!”
说罢,他竟然猛地从田可甜的桌子上拿了一把削水果的刀,一提手,就要向陈大姐刺去……
而陈大姐不知道是没有力气,还是已经被吓坏了,只是愣愣地看着陈大壮。
周围的人尖叫着溃逃,“救命啊,杀人了杀人了!”
尤其是田可甜,逃得比谁都快。
她可是这个调节的负责人,要是这陈大壮杀完一个不尽兴,第二个岂不就是轮到她了?
张光辉也跟着跑了,一个大男人竟然吓到哭出来,“他娘的,这男的是不是疯了?竟然敢在办公室杀人!”
其他单位的人本来想帮忙,但是看着妇联一个逃得比一个快,心想,这负责人都跑了,他们急什么?也跟着跑了。
在这一片尖叫、苦恼、溃逃中,只有黎叶表情自若。
她猛地冲上来,趁着陈大壮晃神的时候,突然一脚踹到了他的□□,然后迅速夺走了他手上的水果刀,扔到远远去。
陈大壮尖叫着“嗷”了一声就捂着□□倒下来了,脸色惨白,冷汗直冒,“贱人,你个贱人,疼死老子了……”
黎叶看了一眼自己的高跟鞋,沉吟了会,说:“对不起,我下次会注意换个鞋子。”
陈大壮:“……你他娘的还想要下一次!”
黎叶没有和他废话,趁他痛得动弹不得的时候,就抽出单位的毛巾,直接给他双手双脚绑了起来。
她打结的办法还使用了后世非常流行的军用打结方法,保证陈大壮无论多用力,绝对不可能从这个绳索中逃脱出来。
黎叶蹲下身,问陈大姐,“大姐,给你叫救护车吗?”
陈大姐整个人都是愣住的,傻傻的看向黎叶,像是在看什么突如其来的救世主,只觉得她整个人都在发光,“……你救了我?有人救了我?我得救了是吗?”
黎叶平静地重复,“对,你得救了。”
就这么一句话,陈大姐的眼泪就流了出来,那双颓废的绝望的疯狂的眼眸仿佛被点起了火,星星点点,竟然慢慢亮起来。
疯狂被平复,涌上来的只有无上的谢意,“谢谢你,谢谢你,你救了我,我以为我会被活活打死!”
陈大姐紧紧地握住黎叶的手,仿佛在抓着自己的救命稻草。
一向厌恶陌生人触碰的黎叶反握回去,力道同样很大,像是要把她冰冷的恍若死人一般的双手温暖,“是的,你得救了。”
陈大姐愣怔了片刻,紧接着,竟然握着黎叶的手,失声痛哭起来。
哭声凄厉,却又充斥被救赎的希望。
一场即将爆发的杀人惨案竟然就这么被消解了。
本来正夺命狂奔的众人都愣了,抢着冲出去的脚步欲抬不抬,分外搞笑。
这时,听到消息的田主任终于从办公室冲了出来,“咋回事?!一个家暴调节案怎么就闹成这样子!”
尤其是得知陈大壮竟然意图当众杀人,而除了黎叶外,竟无一人上前搭救,田主任差点没有晕过去。
看了眼那几个看热闹的,不是自己的办公室,不能骂人,她便把所有的愤怒倾斜给了田可甜,“田可甜!你怎么回事!前天你就和我说要跟进,这就是你所谓的跟进?不仅没有调节,还闹到了持刀杀人的份上?我就是让头猪去调解,也不至于闹出现在这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