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后,黎叶召开了第一届家庭会议,参与者有她,李方方,和李圆圆。
会议主题是有关于家庭成员的未来学习或者就业方向。
黎叶:“明天我再去财政处一趟,抓紧把工作岗位落实下来。”
李方方紧皱眉头,“这个确实要快。”
他对远在乡下的外公外婆舅舅等人的人品并不放心,就怕黎家人获悉黎叶被赶出家门,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李方方又问:“你打算选择啥工作岗位?”
对此,李方方表示很是烦恼,因为在他的印象里,黎叶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干不了体力活,但本人又没文化,没技能,应该也干不了啥技术活。
感受着李方方那看废物的眼神,黎叶:……
黎叶:“哥哥,你觉得呢?”
李方方斟酌良久,突然灵光一闪,“要不你去妇联吧,我感觉你很适合调解。”
黎叶:???
她属实是没想明白其中的逻辑,“您是从哪方面看出我擅长调解?”
她自己咋没发现还有这种才华?
李方方信誓旦旦地说:“因为你比闹上门来的人更厉害,她们会哭,你比她们更会哭,这就是一门绝技。如此一来,她们如果要一哭二闹三上吊,也对你毫无办法。”
黎叶:“……哥哥,你还是闭嘴吧。”
“对了,哥哥,你今年五岁,”黎叶沉吟,“也应该是到了要上学的时候了吧?”
李方方额头青筋跳了跳,“我才虚岁五岁,别人家都是周岁六岁才上学。”
虽然说这年头大家都流行早上学,但虚岁五岁真的太早了。
“没什么别人家,”黎叶一锤定音,“哥哥,妈妈相信你的智商,区区小学的知识,你一定会手到擒来。”
李方方不读书,留在家里干啥呢?
每天给她干家务?还是盯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动歪脑筋?
比起干这种事情,黎叶还出更倾向于让他上学去,现在祖国积贫积弱,以未来大佬这种智商,不努力学习报效祖国那不就是可惜了吗?
没有理会李方方的纠结,黎叶一把抱起李圆圆,“第一届家庭会议完美结束!现在是时候给小猪猪洗白白了”
李圆圆被她逗得一笑,真的像只小猪仔一样在她怀里乱拱。
李方方看着她们两个的背影,听着两人的欢声笑语,不知不觉陷入了怔愣。
黎叶的身材并不是很高大,但她抱着李圆圆却走得很沉稳,似乎那单薄的肩膀可以轻而易举撑起一个家。
李方方咬了咬嘴唇,“家庭会议么……”
李圆圆在黎叶肩头向李方方招手,“哥哥,快来,不能不洗澡哦!要不然就是臭臭哥哥了。”
“我才不臭!”
在去财政处之前,黎叶先去了躺黑市,补充物资。
这次不用人带,她也熟门熟路地避着人群,来到了小巷子的尽头深处。
买了米、面、肉和菜后,她没有第一时间离开,反而是站在街口等待。
直到看到第一次带她进来的那个男人后,黎叶勾唇一笑,慢慢踱步过去,目光不经意地从他手腕上的潮流的石英表划过,轻声问:“哥,有虾吗?”
那人先是一惊,看到黎叶,立刻笑出来,“大妹子,是你呢?”
“有,当然有,哥这里的虾不错吧?新鲜得很!”
才过了几天,揣兜男人不知道去了哪里,脸色黑了一个层次,警惕地观察四周后,对黎叶说:“妹子,这几天风头有点紧,你跟我来。”
黎叶毫不担忧,直接跟着他左转右拐,来到了巷子深处的某个小院处。
这小院掩在两棵大榕树旁边,若不是有人带着过来,只怕还真很难找得到。
揣兜男子看她神态自若,不由夸道:“妹子,你这胆子可以啊。”
一般姑娘家,哪里敢和他一个大男人随便乱走?不怕被他买了?
黎叶勾唇一笑,“大哥,你一看就是正当人家,我有啥好怕的?”
揣兜男子喜滋滋摸着脸,“妹子,有眼光,来,进院子来,哥给你个折扣。”
黎叶施施然就跟上去了。
事实上,黎叶当然不会是因为男人面善,才跟着他钻巷子。
只是这几天黎叶熟悉了周围的环境,特意打听了最近的码头,这才发现这边的码头根本就没有男人上次买卖的基围虾。
若是黎叶没记错,基围虾似乎只生产在广东福建一带,以壳薄肉嫩味鲜出名。
黎叶笑眯眯,状似随意问:“大哥,这还是像上回那样会的基围虾吗?”
揣兜男子:“哎,妹子,没想到你还挺会吃的啊!没错,就是基围虾,那虾鲜得很呢!”
黎叶:“哦,咱们这边没这虾吧?只怕得到广东一带沿海吧?”
“可不是吗?跑一趟可麻烦了……”揣兜男子倏地顿住,转过身来,死死地盯着黎叶,“妹子,你说这话是啥意思?”
黎叶单刀直入,“大哥,你们这是在深圳沿海那带捕的虾吧?”
揣兜男子审视地看着黎叶,片刻,轻轻摇头,脸上带着些笑意,“妹子,你这就猜错了,这虾确实是从广东来的的,却不是在深圳,而是在湛江那带,你猜错了。”
不知道何时,院子里有走出了一个长袖妇女,不断点头附和,“对对,咱们都是在湛江那边捕鱼,都是合法经营,妹子,你就放心吧。”
“虾能从湛江来,这表……”黎叶轻笑,目光从揣兜男子的石英表一划而过,“没理由这英纳格也是从湛江来的吧?”
“哥,嫂子,咱们真诚点,你们是从深圳来的吧?”
英纳格是瑞士的高端家族传承品牌,八十年代初在香港风靡一时,后被香港收购,直到九十年代才正式进入大陆市场。
从黎叶说出深圳两个字后,两人的态度顿时变了,目光中是掩藏不住的凶恶煞气。
那揣兜男子甚至悄悄地走到了院子旁的木工箱,黎叶一瞟,就瞟到了里面藏着的斧子锯子等。
但是,黎叶经商过程中,看过的凶神恶煞亡命之徒多了是了。
就揣兜男子和长袖妇女,黎叶一看,就知道他们不敢沾上性命。
“大妹子,你大概是脑子糊涂了,”长袖妇女的声音低了下去,“你要知道,既然说错了话,那你也只能留下来了。”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揣兜男子突然举起斧头,长袖妇女拿着麻绳,齐齐向黎叶冲来,像是张牙舞爪的海底总动员。
即便在这个关键时刻,黎叶也没忍住,轻笑出声。
举着斧头的揣兜男人,拿着麻绳的妇女:……
这是不是太不给他们面子了?
黎叶直接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哥,嫂子,甭忙活了,咱们说正事吧,我过来是有个合作想跟你们谈。”
“你们应该是从深圳那带走私钟表等小玩意,明面上就用捕鱼虾为掩饰?这生意做不长的,你们要不要考虑和我合作?”
两人:???
他们都忍不住怔愣在了原地,互相看看,都看到了对方的茫然和惊愕。
实在是黎叶话语中的内容太过于惊悚了,这妹子不仅看出来他们是从深圳走私钟表,竟然还主动说要和他们合作?
揣兜男子依旧紧紧抓着斧头,死死盯住黎叶,“妹子,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也没必要嘴硬。但是,你要知道,走私可不是开玩笑的,那是拿人命拼出来的血路,妹子你轻轻松一句话就要和我们合作,可能吗?”
长袖妇女倒是放下了麻绳,脸上带了笑意,来打和场,“妹子,你这是从哪里来的消息,咋就知道我们是走私呢?你也不要怪我们俩大惊小怪,实在是走私……”
“是杀头的事情,”黎叶轻轻松松接上了话,“放在古时候,就是抄家灭族。放在现在,要是让公安知道,走私数额过大的话,性命也是保不住的。”
“妹子,你难道是想举报我们?!”
这话一出,本来和缓的气氛立刻就紧张起来,揣兜男子把斧头抓得死死的,青筋崩了出来。
黎叶装模作样地摇头,“大哥,嫂子,我既然是要来谈合作,自然不可能要举报你们。”
“事实上,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还可以先给你们一个内部消息。”
“今年八月份,国家将会大力整治走私犯罪,尤其是深圳香港那带的走私行为,一旦被抓获,将从重处理,不仅查获扣押船货,并将会对走私分子进行有罪判决。”
黎叶微微一笑,“大哥,你懂得应该比我多,你应该很清楚,一旦国家出手,对走私市场将会是什么样的打击。当然,比钱更重要的是,还是人的性命。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不是吗?”
揣兜男子和长袖妇女都是一脸震惊。
东南沿海的走私活动泛滥成灾,尤其猖獗,即便是国家多次出手,也难以抑制。
但是,按照黎叶的意思,国家这次将会是大规模的大范围的进行严厉打击。
在这种环境中,他们这种小规模的船队一旦陷进去,那肯定就完了!
两人脸色煞白,拿着武器的手都在颤抖。
尤其是长袖妇女,她本来就不赞同干这一行,那就是把脑袋拴在了腰带上,拿命在赚钱!
她那叫一个心惊胆战,颤颤巍巍地问:“妹子,你没吓我们吧?这不可能吧?这都走私这么多年了,国家咋突然就下手了呢?而且前两个月听行里的大哥说风头慢慢就放松了……”
黎叶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嫂子,你想想,这几年走私你赚了多少钱?这赚的都是国家的钱!国家能忍的了你们吗?而且,前两个月风头放松,说不定就是国家在养猪仔,等到你们这些人违法犯罪赚够钱后就……”
黎叶声音变得阴沉沉,“就一刀宰掉。”
说到最后,长袖妇女甚至忍不住尖叫一声,眼眶通红,一脸惊悚害怕的模样。
就连揣兜男子也结结实实打了个冷战,“我们,我们都是迫不得已啊,我们都是良民啊!”
黎叶摇头,“大哥,嫂子,我这也是看你们走私规模不大,人还行,这才给你们透露消息。要是你们不珍惜,那就……”
这句话让人浮想联翩。
两人脸色惨白,噤若寒蝉。
这时,揣兜男子看黎叶的眼神已经毫无凶煞之气,反而掩饰不住的求救,“妹子,你,你这消息是真的吗?”
“当然,我对象可是校级军官,”黎叶大方地说,“我在小镇还挺有名的,你们出去打听打听就知道了。我那对象虽然死了,但他留下的战友非常照顾我,这还是他们给我托的信,让我最近少来黑市。”
托成初初这一闹,黎叶相信,自己在小镇上绝对是如雷贯耳。
两人越发害怕,揣兜男子越发拿不住斧头了,一个踉跄,就扔掉了。
“妹子,那可咋办?算哥求求你了,你是有见识有文化的人,你能给哥指条生路吗?”
两人见黎叶说得信誓旦旦,是不敢不信啊!
黎叶:“生路哪用我指导?你们金盘洗手不就行了吗?”
两人对视一眼,面露难色,“大妹子,你是不知道我们这船队养活了多少人,哪能说不做就不做。”
“你们既然有船队,那为啥只把目光看向了走私?”黎叶给他们分析,“完全可以在内海跑,就一个上海,已经能满足你们了吧?”
“只是,上海,上海终究还是……小了点。”
上海倒是不小,但比起利润,哪里能和走私相提并论?
黎叶坦然一笑,“那你们就好好抉择了,到底是命重要,还是钱重要。”
“当然,如果你们觉得是命重要,我们倒是可以好好谈谈合作。如果是钱重要,那我们就没必要再谈了。”
黎叶言尽于此,便也就不再劝说,直接转头就走。
走到一半,黎叶突然又回头了。
两人吓得够呛,面色像是刷了多层白漆,嘴唇颤抖着,声音哽咽,“妹子,又咋了?”
难道还有更惊悚的噩耗?他们的心脏受不了了啊!
黎叶从容地说:“差点忘记了,我的虾呢?要两斤,最新鲜的。”
“你还惦记着你的虾啊!”
揣兜男子也算是服了,这又是斧头,又是麻绳,又是走私,又是杀头,这人咋还惦记着那虾?
黎叶当然不会忘记这虾,以后要是他们放弃了走私,那这虾估计也就吃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