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烽见他喜欢,更高兴了,这证明他一开始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用木头,做的。”
“我知道是木头,我是说……怎么想到的?”
“老祖宗传下来的手艺,我们寨的人,什么的会做。”千年前起,他们苗寨就自给自足了,哪怕不跟外界接触,也能自循环,曹烽把零件给他,“弟弟,你试试。”
从他手里拿过零件,段语澈习惯性地用德语说了句谢谢。
曹烽没听懂,问:“什么?”
“哦,danke就是谢谢的意思,是德语。”
曹烽听段述民说过,说弟弟会说几门语言,这足以使他吃惊:“德语吗?小澈还会讲德语?”
“当然啦,”段语澈玩着新玩具,一脸不在意,“我小时候的邻居都是德国人,同学大部分是法国人,我会几十门外语……”
“几十门?”曹烽嘴都合不拢了,太吃惊了。
段语澈抬头看了他一眼,旋即笑了一下,眼里有掩饰不住的骄傲:“都是一些简单的骂……唔,能跟人交流的其实就几门,”他掰着手指细数,“德语、法语、英语还有中文,当然我中文也说的其实不太好……”
其实他自认为自己的中文水准很不错,而且能说那么多门外语,他简直是天才好吗。
不过没有必要在曹烽面前炫耀,曹烽连普通话都没他这个半桶水讲得好呢。
段语澈一边拼鲁班锁,一边随意地问:“对了,你是哪个民族来着?”
曹烽说是苗族。
“哦。”段语澈托着下巴,好奇地问:“那为什么姓曹?”
他盯着曹烽虽然黑但透着英气的脸瞧,眉目是有些锐利的形状,深黑色的浓密剑眉,眼神却很清澈,这双眼睛下是挺拔的鼻梁,连嘴唇形状都漂亮。
五官倒是很帅气,就是品味不敢恭维。
曹烽用蹩脚的普通话解释自己有苗名,接着用一门段语澈完全听不懂的鸟语解释了自己的名字。
“……什么?”段语澈完全听不懂,苗语听起来比很多外语都复杂晦涩。
曹烽重复了一遍,段语澈还是没记住,只听见大什么根,是四个字。
曹烽说:“上学的时候汉族老师给我取了曹烽这个名字,我一直在用。”
“哦,这样,”段语澈耐着性子跟他聊天,“那苗语怎么骂人的,你教教我?”
曹烽“啊”了一声,有些茫然,不知道他怎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就是脏话啊。”段语澈一脸认真,“我会讲几十种语言的脏话,你教我用苗语怎么骂人,我也教你……教你法语吧?”
曹烽瞬间脸就有些红,他小时候粗野惯了,脏话当然是没少说的,而且那时候年纪小,不知道说的是什么,长大才明白有多么粗俗不堪。只是要在段语澈面前说那样的话,简直提不起勇气来,支支吾吾了半天,教他说了一句:“就是笨蛋的意思。”
……这哪能叫脏话啊?
段语澈不知道该说什么,又转了话题:“那你们上学,学汉语吗?”
“汉语是必须要学的。”曹烽回答,“老师都是汉族人,国家有十五年义务教育政策,来了很多支教老师。”
段语澈知道这种扶贫政策,段述民有段时间就在搞这个:“学英语吗?”
曹烽说学。
段语澈听他普通话都这么烂,就知道他英语肯定也说的不好,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又问他多大。
曹烽说十七岁,快十八了。
段语澈早知道他年纪不小,因为看起来很成熟,如果不说还以为曹烽早就二十了,但倘若说十七八……要是认真地瞧,似乎也就是这个年纪的模样,只是比其他同龄人更高大一些罢了。
聊了半天,也没把手里的鲁班锁拼回原样,但在曹烽手里,几秒钟就复原了,段语澈赞叹不已,问他鲁班是谁。
很出乎意料的,曹烽懂得很多,给他讲鲁班,鲁班锁究竟是什么。
这是一种看似简单,却凝结着不平凡的大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