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哥儿准给他扔了去。
午阳大街上,操着一口蹩脚官话,拉着骆驼的大胡子异族人跟他身前的人讨价还价,异常和谐。沈无璟扫过他车板子上的红灯笼。
番椒,京城是个达官贵人家里总要有这么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撑门面。他记得沈家就有不少。
沈无璟带着,身侧跟着沈大、白岐,穿过人群往安华街去。
安华一条街,赌坊、青楼、酒楼应有尽有。
沈无璟扫过那些在青楼与赌坊之间穿梭的人,淡漠地转过视线。
平平无奇的主仆三人就这么直接进了京都最大的赌坊——昌盛赌坊。
从外入内,整条街上飘荡的脂粉香气被赌坊内阴冷憋闷的浑浊味道替代。沈无璟的眉头从进入这一条街开始,一直没放下来过。
昏暗的室内,十几张大木桌错落摆放。数不清的人围绕着赌桌,像闻见了甜味的蚂蚁蜂拥拉扯。或是兴奋或是癫狂。
挥手的、跺脚的、嘶吼痛哭的……人生百态,展现得淋漓尽致。
一夜天堂,一瞬地狱。
“主子,这边。”白岐不想自家小主子被污了耳朵,忙走在前面领路。
赌坊财大气粗,从上好的黄花梨木做的楼梯往上。二楼就要雅致多了。
但面上的遮掩也盖不了内里的腐朽。无论是包厢还是一旁开放的大堂内,单单是五品官以上的官宦子弟,他见到的不下于五个。
沈似钰算其中的一个。
正堂中央,穿着锦衣的年轻人双手撑在桌上,发冠倾斜,乱发顺着他使劲儿拍桌的动作不堪其扰。飘摇无依。
他二人同父异母,年岁却一般大小。
沈无璟眸光闪烁,一眼认出沈似钰身上那件衣服是他以前那店中最好的金丝云锦做的。这布极少,大部分供给皇室,剩下的几匹都被他收归囊中。
如今……
沈无璟眸色暗沉,落到沈似钰的脸上。那张跟沈言六分相似的脸看着是如此地让人憎恶。
“主子?”见他不说话,沈大跟白岐对视一眼。
“这赌坊背后的人,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大皇子吧。”沈无璟抬步靠近赌桌。
“是。”白岐答。
沈大看了眼撸着袖子赌红了眼睛的沈似钰。“公子,他身边还跟着两个沈家的护卫。”
说是沈家的护卫,实际上是用他阿娘的钱养出来的人。
莫说以前,就说现在,沈家能够得起沈似钰在这里折腾万两银子。都是古氏从他娘的嫁妆里拿出去添补的。
但原先的那些店铺尽数被沈言那个老东西献给了皇家,剩下的金银、玉器怕是全握在古家那女人手里。
他外祖是江南首富,当年的陪嫁,可是百万两都有。
沈无璟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现在已是死人,东西不能光明正大地拿回来。
“去找江知询,让他去游说大皇子。庄家换上我们的人。就今晚一晚上,让楼里的其他人准备好搬东西。”
“是!”沈大环顾四周,悄悄离开。
而白岐则坐在了赌桌上,沈无璟靠近那庄家,悄无声息将人带了出去。
“你!你是什么人!我告诉你,你要是敢,我们昌盛赌坊……”
“闭嘴!”沈无璟压低声音。
离开赌桌之后,沈无璟松开了人。
“你想干嘛?”
沈无璟:“借地方一用。”
——
白岐,无论那个方面都是老手。压一个沈似钰轻轻松松。沈无璟就坐在回廊一边,侧边是专门去伺候沈似钰的庄家。
这庄家时时刻刻注视着赌桌那边,因着沈无璟在身侧,又不敢轻举妄动。
越看,他发现顶替他的那人甚至比他的手都老练。一会引导,二会刺激,出老千比他还老练。输赢之间,很快勾得那小少爷暴跳如雷,红了眼睛。
“再来!再来!!”
小少爷的声音沙哑又癫狂,作为老庄家,他知道这是彻底上瘾了。
“鱼儿上钩了。”沈无璟声音寒凉。
庄家听着耳边的声音,看着沈似钰身侧的小厮屁滚尿流地往外面跑去。
与此同时,赌坊门口。即便是戴面具也显得贵气的人拉着一脸生无可恋的江知询上来。
回廊,两人直接从沈无璟身侧掠过。
江知询幽怨地看了眼被他一眼认出的沈无璟,接着就被比他挨了一个头的大皇子捂住了眼睛。
“看哪儿了,看我!”哥儿声音极低,带着上位者的强势。
江知询被迫转头,盯着哥儿看不出什么的头顶看。手腕上的劲儿一大,他一个弱不禁风的文人瞬间被拽了过去。
沈无璟抱臂靠在凳子上,瞥了眼蠢蠢欲动要告状的庄家。
这人一顿,又憋屈地缩回了凳子上。
那边,白岐见江知询过来,站起身给他行了个礼。然后端着脸继续。
沈似钰拍桌催促:“快点快点!再磨唧,小心也将你的腿给砍了!”
“哟,好凶!”大皇子捂嘴,往后退。
脚却不知道被谁撞了,直直后仰。
沈无璟看着江知询嘴硬心软,忙弯腰去将人搂住。
“呵,口是心非。”沈无璟唇角扯了扯。
不愿再看,沈无璟转身就走。
等庄家告了状,江知询被大皇子拖着出来找他的时候,沈无璟已经消失在大街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