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的嗓音够大,在这群租客里的地位还是挺高的,听见他话的人都忍不住轰的一声笑了起来,而后各自插科打诨的又附和着说了好些难听的话。这些人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干的是最脏最累的工作,受的是来自社会上最多的鄙夷和唾骂,遇到让自己不顺心的事和人,自然也不会口下留情,嘴里要说出来的话语那肯定是怎么脏怎么过瘾怎么来,当真是刻薄的很。

前面走远的人影脚步先是顿了顿,随后又若无其事的继续往过道深处走。这种在租客眼里明显孬种的行径,自是引得那群人的笑声越发放肆起来。

倒是先前问话的年轻男人,反倒听得有些过意不去,他看了眼远去那男人略显蹒跚的背影,忍不住干笑着劝说大家都给人留点脸面,别把关系搞得太僵了。

“留什么脸面就给他留脸面了,你信不信,你在这跟人说好话,转头人家别说领情了就是搭理你都不带的,”被称作王哥的中年男人不以为意的朝他摆了摆手,见他一脸的不自在,也觉得有些没意思,“行了,瞧你那没出息的样。赶紧吃饭吧,累一天了也早些回屋休息,明儿一早还得早点起来出去上工,可别再迟到被工头臭骂一顿。”

“好嘞,王哥。今儿谢谢您了。”年轻男人连忙应了一声,随后继续忙活起手里的饭菜来。

而在过道的尽头,被租客们议论的男人提着啤酒也走到了目的地,最里头右侧的房间。他站在房间门外,左手拎着啤酒,右手伸进裤兜里摸出钥匙来,插|进钥匙孔里把门打开。

屋子是个三十平米的小屋子,一室一厅一卫一厨,虽然说比起外头那些什么都公用的房间设置齐全的多,却显得比别的房间更加拥挤。再加上屋子里扔的到处都是的衣服和杂物,整个房间里也只剩下个能勉强能够走动的空间。

男人面无表情的进屋然后锁上门,想了想,他又将门锁反锁上,而后才过去椅子上坐下。将拎着的啤酒往小桌子上一搁,男人四下里环视一圈,像是在找寻着什么东西,最后将视线定格在床尾边沿处的电视遥控器上。

电视遥控器像是被人摔过,背后的电池挡板和身子分开躺着,中间的电池也不见了踪影。

男人走过去将遥控器和电池挡板一一捡起来,又在房间里把电池找到装上,而后朝着电视试了试。好在遥控器的质量还行,只按了一下电视便打开了。

男人操控着遥控器直接按了个23,而后便等着跳台,看样子也是熟练的很了。

电视的反应速度不错,很快就切换到23频道,上头的标志是本地的电视台,这会儿正播放着本地的晚间新闻,先是播报了几则当天发生的新闻,而后随之一跳,显出了一张通缉令来。通缉令上有张男人的头像,下面介绍说是秦氏集团的设计部总监,因为盗窃公司设计资料变卖且携款潜逃,已经被秦氏集团起述且报警。而男人的悬赏金额已经从五千一路攀升至五万,且看那趋势,还有继续往上增长的意思。

男人看着电视里头那张久久不撤下去的通缉令,一直无波无澜的情绪终于有了波动。他双眼紧紧盯着电视机里的画面,胸口一阵剧烈起伏,攥着遥控器的手指也随之越攥越紧,指节都被他捏到发白的地步。随后,他扬手猛地将遥控器砸向对面的墙壁,随着砰地一声响,遥控器再次被摔成两截,不过这回再没之前那么幸运,遥控器主板面也给摔碎了,碎裂的渣滓散落在地上,电池也从里头滚了好远。

然而男人却对此冷漠视之,他甚至还觉得尤不解气,又一脚将身前的小桌子踢出老远,而后一扬手将上头刚买的啤酒扫落在地上。

啤酒罐摔在地上的声音尤为响亮,叮叮哐哐的数声让隔音本就不好的屋子显得格外突兀。隔壁被声音吵得烦躁的租客打开门,大力的在他的房间门上砸了无数下,“干什么!还要不要人睡觉了,每天都挑这会儿发疯。你他吗信不信老子踹烂你的门揍你丫的?!”

随着外面人的怒骂,又陆续听到有人开门的声音,而后像是在询问怒骂的男人,“怎么,那屋里又开始砸东西了?”

“可不是。真他吗有病,成天就在家砸来砸去的,有那闲钱你他妈倒是搬个安静点的地儿去啊,到时候你就是寻死都没人鸟你的,什么玩意儿。”

“行了行了,和那种人有什么好说的。还不如早点进屋睡觉去,明天可早就要起来上工呢。”询问那人如是劝说道。

“可不是糟心嘛。他不睡也不让人睡,我看明儿老子还是去找房东说说,把这狗日的赶走才行。这他妈一天天的谁能受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