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的时候,根岱被一阵模糊的枪声惊醒了。
那时他正在梦里,梦到他小时候和他父亲去打猎的情景,他手里提着的是一只堪称古董级别的火药枪,据说那枪是当初英国人统治这片地地的时候留下的。枪在根岱手里,根岱觉得自己手里就像抬着一门机关枪,不用上火药,只要一扣扳机,枪口的子弹就像弹雨一样的飞了出去,仿佛永远打不完一样,在树林里,那些天上飞的,地上走的,老虎,豹子,猴子,野猪,乱七八糟的鸟像雨一样的倒在他的枪口下……
根岱在梦里高兴了两秒种,然后马上就醒悟了过来,妈的,老子一定是在做梦。然后,根岱感觉有人在摇他,根岱醒了过来,然后,他就听见了枪声。
半夜的枪声。
住在同一个牢房内的所有人都醒过来了,黑暗中,大家都睁大了眼睛。
龙烈血也听见了。
枪声从不远的地方传来,开始时,就像盐巴里蹦跳的炒豆,不一会儿,炒豆声就变成了雷鸣般的洪涛,炮弹在空中的尖啸像锉子一样刮着人们耳膜,然后就是炮弹爆炸的轰鸣。
除了龙烈血以外,黑暗中,房间内众人的脸色都有些发白,这时候,整个监狱里的人似乎都醒了过来,不安与紧张的气氛像黑夜一样笼罩在了每一个人的心上,有的人开始躁动力起来。
这两天来,监狱里地看守越来越少。而每天的伙食也是有一顿没一顿的,弄得大家都有些焦躁和不安。前些日子,敢猛独立军内乱的消息还是传到监狱里面了,听说孟固这边开始的时候还占了一点便宜,而后面的消息,则越来越少,监狱就像被隔绝了。
面对这种情况,不用龙烈血说话。在牢房内的两个强壮家伙的帮助下,身材最瘦小地墨吉像猴子一样站在那两个家伙的肩膀上,手一伸,就抓住了牢房顶部天窗上的钢条,墨吉细小的脑袋刚好可以从钢条的空隙中穿过。
墨吉在上面呆了不到五秒种,脑袋一缩,就灵巧的跳了下来。
“老大,北面那边好多人在干仗,简直就像在放烟火一样!”
北面?激烈的枪声无疑给龙烈血送来了最新的消息。能在孟固的监狱里听到外面的枪声,规模还不小,那只能说明一件事——孟固的守军在与敢猛独立军交火。
敢猛独立军已经打到孟固了!
杨致勋这边的部队已经没有了可以灵活机动地战略纵深。没有人愿意在自己的家里和人的战。这就是说,在此之前,在自己被关在监牢内的这几天,杨致勋的366师已经在正面战场上失利了……
这和自己先前预料的一样,杨致勋没有办法坚持太久……
也许杨致勋在这个时候才知道发生在拉贡的事……
他引以为援的拉贡自由军最终还是拖了他的后腿……
或许,还是别的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
但最后。所有事情都指向了现在的这个结果,这个对孟固守军来说最坏的结果——敌人已经打上门来了!看守监狱的守卫这几天的表现就是最好的例证,守卫也人心惶惶!外面的交火,极有可能是敢猛独立军有预谋的对孟固守军阵地实施的夜间突袭!
耳朵里炮声依旧,各种念头与判断在龙烈血的脑子里电光流传,龙烈血依旧面沉似水,目光灼灼如冰,漆黑的房间内。依稀可以看到众人的面孔,所有人的目光此刻都集中在了他的脸上,目光中有彷徨,有激动,也有迷惑!
根岱排众而出,“老大……”
龙烈血轻轻的抬了一下手,根岱的话就咽到了肚子里,龙烈血的目光缓缓的扫过众人,被龙烈血的目光一扫,房间内的众人都安静了下来,“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再等等!”
等等!众人一下子都舒了一口气!
龙烈血闭着眼睛,静静地坐在房间的一角,把半个身子埋到了阴影中,沉默如石,根岱他们有的坐着,有的站着,不过他们每个人的眼睛似乎都盯在龙烈血的身上,穿透黑暗,似乎想把这个男人的心思看透一样。
看着那个男人安静的坐在那里,不言不动,根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慢慢的,心里竟然有一种平时都难有的静谧感觉,这种感觉,在以前,就只有第一次到曼德勒的大金寺才有过。这种感觉很奇妙,根岱也说不上来,感觉上,就像在一座幽静的山里,静静的看着一条清澈的小溪从自己眼前流过……
天亮会怎么样?这样的问题根岱想都不会去想,只要这个男人还在,那按他说的做,就没错。
……
龙烈血他们这个牢房很安静,但与他们相邻的那些牢房此刻却像煮开了锅。
“守卫呢?守卫呢?外面怎么回事,快放我们出去!”
……
“快点打开门,放老子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