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省城北市区龙盘江边的酒吧,此刻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候,随着省城各大高校的开学,生意稍微冷淡了几天的各个酒吧在这几天明显比前些日子又热闹了一些,北市区龙盘江边的这一片娱乐区周围全是省内的各所高校,八二一大街离这里也不是很远,在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下,各娱乐场所的生意不免也会受到学校假期的影响,经常抱着各种不良目的来这一片厮混的中年大叔最有感触了,要是学校开学了,那么各个酒吧里无论是在台上表演的还是在台下端茶送酒的美女都要多一些,那些美女,都是清一色的20岁不到的小姑娘,稍微一打听,大多是附近学校的大学生,都是出来打工挣钱的,除了这些出来工作的美女以外,就是酒吧里,也经常可以见到一堆堆学生模样的清纯美女在这里消遣,稍微喝一点酒脸上就红红的,看着极是养眼。
亲自在自己的酒吧巡视了一圈,看着开学了,来到自己酒吧的人逐渐多了起来,酒吧的朱老板皱着的眉头总算稍微舒展了一些。生意人么,都是想赚钱的,可这钱也要赚个安稳才行,要是天天有警察来搞突击,天天有人在自己的场子里卖粉,亮家伙开架,一不小心还搞个枪林弹雨的,那这个生意也真的没法再做下去了。
对于偶尔来北市区这边消遣一下的人来说,这个假期对他们来说大概除了少了几张青春美丽的面孔之外,就没有什么不同的了,而这个假期对于很多在北市区经营娱乐场所的各位老板来说,那日子,可就有些难熬了,说得夸张一点,用惊涛骇浪这四个字来形容也不为过,对此,朱老板正是有着切身地感受。
哪里是江湖,这里就是江湖。
搞娱乐的,只要稍微上一点规模和档次。那日常接触的人可谓是什么三教九流过江强龙乌龟屁痨都有,要是没有个背景,酒吧的背景,在以前,也是北市区龙盘江边的一霸——七喜会,而之所以加上“以前”两个字,那是因为现在的北市区已经没有七喜会了。七喜会的人,在现在,坐牢的坐牢,吃花生米的吃花生米,昨日跺跺脚就能让北市区这片地方抖上一抖的帮会,现在,已经烟消云散,而且散得不能再散了。
帮会这个词,对一般的老百姓来说可能有点云里雾里的,就算平时道听途说得知道一点,那也语焉不详,除了在那些三流的涉及到黑帮的电视剧里面看到几个戴着墨镜身材彪悍一脸老年痴呆症、动不动就亮刀子砍人的傻冒以外,对一般的老百姓来说,帮会是个陌生而带着血腥味的词汇,大家每天都在单位熬八九个小时,有时还要加班,整天柴米油盐房租水费的,帮会这个词,离他们实在是太远了。
而真要淌下了这滩水,你也才能明白其中的名堂和道道。在北市区娱乐场这一片打滚的,可以说,没有人不知道七喜会。在以前,七喜会、血镰帮、地煞三个帮派是北市区这一片地上的地下之主,号称北市区的三霸。三个帮会各自罩着十几,几十家场子,每个帮会也都有各自的营生和地盘,七喜会以前雄踞北市区的南边,手下罩着三十多家场子,它自己的堂口则是七喜夜总会,与七喜夜总会实力相当的血镰帮则在北市区的西北面,血镰帮的堂口是大兴酒店,实力销次的地煞则在北市区的东面,那里娱乐场所不多,那里出名的是两条小吃街,地煞的堂口是一座美食城,生意孔马马虎虎。被血镰帮和七喜会两只大老虎盯着,地煞一直以来其势力都难得有大的发展。长久以来,这三个帮会虽然偶有摩擦,但大体上还能维持一个井水不犯河水的相安无事的局面,几个帮会在这块地方上,也都呆了不是一天两天了。而就在这几个月中,特别是假期里,三个帮会的这种平衡局面就彻底消失了,现在,在北市区这一片地方上,唯一的地下之主,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血镰帮。
刚刚和一个想打入省城市场的新的啤酒品牌地销售代表谈了一下,在对方答应可以把他们的啤酒免费送来酒吧让自己试销售一段时间的协议后,朱老板把那个销售代表送变了,朱老板很客气,一直把人送到了门口,朱老板一边在心里筹划着在自己的酒吧内搞一个买一送一的销售活动,一边在心里感叹,这钱啊,还是老老实实的去挣来得实在,虽然少,但是安稳,那些提着脑袋干的活,虽然来钱快,可你也要有命来享受才成啊。七喜会啊七喜会,也就是毁在一个贪字上了。想到自己被罚的那10万块的罚款和被责令停业整顿的损失,朱老板的心里就冒出了一股火,妈的,叫你卖白粉,还害得老子也跟你遭了殃,赔了钱,你这些就应该全部叫政府给枪毙了才好。
翻开这一段时间的报纸,省城的报纸上除了有关震东大学的各种争论和文章以外,最能吸引读者眼球的,就是市的警察部门在北市区端掉一个和境外勾结的贩毒团伙,缴获六十多公斤海洛因的新闻了,除了为警察叫好以外,不知道的人永远也不可能知道,而知道的人则摇头叹息一声,那个报纸上所谓的和境外勾结的贩毒团伙其实就是七喜会,七喜会还真是混到头了,好端端的地头蛇不做,非要去卖什么毒品,那无意儿来钱是快,但那是好做的吗?可你做也就做了,你好歹也弄得保密一点不是,这生意还没做上两天,弄到口袋里的钱都没捂热呢,就被知道消息的警察人赃俱获来了个一锅端,你有枪就以为自己了不起。难道警察就没枪,抬着冲锋枪的特警队一上来,不照样把你们给突突了,看看那些金三角的毒枭和打手,还有七喜会的那几个头头,这一交起火来,不一个个被警察打得像蜂窝一样。还喜呢,都去办丧事吧。
当手下的员工悄悄告诉朱老板,在酒吧罩场子的七喜会开始在酒吧内偷偷摸摸的卖着“零包”的时候,朱老板当时就一头冷汗,要是只是一点粉的话,那他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但七喜会那些家伙真是钱迷心窍。做着的是杀头的勾当,还在自己的场子里卖,那不是把自己也连累了?朱老板还清楚记得自己和几个被七喜会罩着的同行一起找到七喜会的豹哥有此犹豫的说出自己担忧的情况时豹哥的表情,豹哥当时就像吃了人的豹子一样,眼睛一下子就红了,“谁说的?谁说我们七喜会在你们场子卖白粉了?我告诉你们,你们老老实实的做自己的生意,什么都没看见,别没事找事,懂了吗?”梦幻酒廊的老板有些不满的嘴唇动了一下,就被暴起地豹哥一瓶子砸在了头上,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呢!
那两天朱老板整天都在提心吊胆的。果然,还没过两天呢,警方的一次大行动,就让七喜会烟消云散了,当天警方出动了将近1000人的警力,市里面的防爆大队和特警队倾巢而出,在特警队突袭七喜会的老巢时,北市区所有七喜会罩着地场子都无一幸免的受到了警方的光顾。而在卖零包的那两个七喜会的小喽啰,看到警察冲了进来,还没等他们跑到厕所把零包冲进下水道呢,就被场内埋伏的便衣按倒了,当场就从他们身上搜出二十多个零包。那些零包足够枪毙三个人了。在知道警察冲进来的时候,朱老板的脸当时就白了,还没等他的脸色恢复正常,他就被警察带到拘留所“喝咖啡”去了,这一喝,就是两天的时间。等朱老板和其他几个难兄难弟从拘留所出来的时候,北市区已经变了天了,在当天的报纸上的头条,就是七喜会的豹哥和“几个境外贩毒人员”躺倒在血泊中的照片和从七喜会的堂口搜出来的几十公斤海洛因,那个报道的标题是——《罪大恶极,毒枭伏法;再立功勋,警察出击》……
关于这次行动的各种报道在那几天充斥着荧屏报刊,参加和指挥这次行动的很多警察都受到了嘉奖,几十公斤毒品,那可不是小数目了,市里面警察局的一位指挥行动的领导在电视上娓娓而谈,“……这次行动……我们经过缜密的侦查和摸底,当那几位境外贩毒人员来到我市时,就已经被我们严密监控了……为了维护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为了维护社会秩序的稳定,我们对贩毒分子的打击从不手软,我们要和广大人民群众一起,打一场禁毒的人民战争……”
七喜会覆亡的如此之快,是完全出乎朱老板的意料的,以前视七喜会为靠山的那些场子,现在简直是到了听七喜会而色变的地步,几十公斤海洛因,足够枪毙一堆人了,经此一役,七喜会能活下来的只能是一些小喽啰,而那些小喽啰恐怕也只有在监狱里渡过他们的下半生了,毒品实在太多了,说不准还要把谁给牵进去。说真的,但知道政府对自己的处罚只是罚款10万外加停业整顿的时候,朱老板反而松了一口气,破财消灾,这灾能用钱来消,也是不幸中的大幸了。以前七喜会罩着的那些场子在这场风波中除了一家被责令关门以外,其余的,大多只受了一点不轻不重的处罚,交点罚款,写个保证什么的,再停业整顿一下,也就过去了。七喜会,以后北市区不会再有这个名字了,该走的终究要走,该来的还是要来。据一位一向以消息灵通的tv老板私下声称,他一个朋友在警察局,那个朋友告诉他,这次七喜会之所以会这么倒霉,刚沾上毒品没几天就被警察给一锅端了,是因为有人秘密向警察这边提供了详细的七喜会与金三角那边毒枭勾结贩毒的黑材料,那份黑材料详细到什么程度,七喜会在什么地点什么时候和对方交易多少公斤海洛因上面都写得清清楚楚。警方在收到这份举报材料后,几乎没费多少的力,稍微落实了一下情况,就布下天罗地网在一夜这间让七喜会覆灭了,轻易的立下了一个天大地功劳。警方现在在内部秘密的设立了一个十五万元的举报奖,但可惜一直没人来领。
对这个消息,朱老板并不知道真假,不过七喜会的灭亡速度之快倒是确实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要是认真的想一想。真要有人在背后捅七喜会的刀子也不是没有可能。很多对警察来说是秘密地事情,对一些在这滩混水里混的人来说可并不是什么秘密,大家只是心照不宣罢了,这世界永远都有两套规则在运行,一套在地上,一套在地下,一套在天亮的时候起作用,一套在天黑的时候起作用。聪明的人,都是在这两套规则中掌握平衡的老手,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什么话可以对什么人说,什么时候做什么事,大家都心中有数。朱老板私下也怀疑过,是不是自己这边某个人怨恨七喜会的作为才插地这一刀子,比如说那个被豹哥打得往了院的梦幻酒廊的老板,但想来想去,朱老板觉得自己认识的那些人中都没有这样的胆子和手腕。敢同时把金三角那边的毒枭和七喜会一起开罪,这件不,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出来地,就说他自己,朱老板觉得除非是自己活腻了,否则再借他十个胆子他也干不了这事。
七喜会的覆灭并没有给北市区这一片灯红酒绿的地方带来平静,这个地方的气氛在七喜会覆灭后在暗在里反而变得更加波云诡秘起来,七喜会留下的势力真空无疑是一块肥肉。但谁都不知道这块肥肉上面有没有抹着毒药。
血镰帮和地煞这两头老虎在开始时都没有动,最开始像苍蝇一样想来这一片势力真空中刮油的都是一些不入流的货色,偶尔也会有一两条强龙,停业整顿后开业还没有一周,朱老板就遇到了两件烦心事。先是一天晚上,几个鸟毛都还没长齐的二十多岁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小混混横着膀子来到了他的办公室,眼神狂得就像玉皇大帝是他舅舅一样。
“你是这家酒吧的老板吗?”
其中一个在胳膊上纹了条龙的混混一脸嚣张的问他。一听这话,朱老板就皱起了眉头,但他不动声色。
“我是,请问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另一个染着满头黄毛的混混笑了笑,露出一口黄牙,黄毛地衣服里面鼓鼓的,一看就知道藏了硬家伙,“以后这个酒吧有人闹事的话就来找我们,我们帮你摆平,平时么,你就给我们一点劳务费好了!”
原来是来收保护费罩场子的,朱老板笑了,笑咪咪的问了他们一个问题,“不知道你们是血镰帮还是地煞?”
“什么狗屁血镰帮和地煞,老子从来没有听过!”其中地一个混混豪气飞扬,口能吞日,“你这场子以后就是我们几个罩着了,你每月给我们……给我们……嗯,五万块,我们帮你摆平一切事情!”
朱老板没搭话,他叹息了一声,这样的人也要出来混么?
一分种后,看着围住自己的二十多个拿着各种家伙的酒吧员工和操着刀的厨师,那几个小混混脸色发白,小腿都在打颤,黄毛手一软,夹在腋窝下的西瓜刀就掉在地上。
朱老板没有为难他们,直接让他们走了,仅仅隔了一天,当他再一次见到他们,准确的说是见到他们当中那个在胳膊上纹了条龙的家伙的时候,那个家伙已经是一具在龙盘江里漂浮的尸体了,要不是那个人胳膊上的图案太过于显眼,从那里路过的朱老板差点没有把那个家伙认出来,那个人的肚皮被江水灌得像个要爆炸的皮球,其他几个人不知道在哪里,但朱老板从此再也没有见到过他们。
这年头,仅凭着一身肌肉和满腔的热血就想来混黑道,就以为可以出人头地,那简直就像想凭借着一条舢板横渡太平洋一样,简直在找死,别的不说,海面下的那些鲨鱼巨鳄随便打一个喷嚏都能让那样的人死得连渣都没不剩一点,不是那条龙就不走那条道。看看街上那些年纪轻轻在要饭的,别人锯断你的四肢还让你为他去要饭,黑道这碗饭可不是谁都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