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若言用力地剜了他一眼,立刻反唇相讥:“用手机录音那我用什么打游戏?白—痴—”
陈霄霆心里乐死了,这样斗嘴的时刻是最让他愉快的时刻,带有一点受虐的快感。而他最害怕的是有朝一日蒋若言和他礼貌起来、分寸起来,因为那意味着他将失去唯一能够确认彼此间依然亲密的依据。
“我还以为大小姐终于开始上进了呢。”
“可不是上进了吗?”蒋若言把头发往身后一撩,“这不打算把会议内容都录下来,回去反复揣摩吗?”
“啊,回去揣摩,会上玩手机。”
“不然呢?它录它的,我又帮不上忙!”
“。"
把陈霄霆赶走以后,蒋若言和ay一同坐到了第一排。会议进行得很顺利,可是坐在旁边的ay全程都很紧张,她目光紧紧盯着讲台,每一个环节进行完,都能听到她在一旁轻声地松一口气的声音。可是蒋若言却并不顺利,游戏三局三输,录音笔还没电了。她简直郁闷得要死,昨天明明充好电了的,怎么说没电就没电了。没办法,她只好用手机继续录,自己则坐在位置上要么发呆,要么安慰一下紧张过度的ay。
下午两点钟一过,蒋若言就彻底管不住自己沉重的眼皮了。各个公司的各个“总”轮番上台,用他们的缺乏起伏的声线消磨着她的注意力。她在头脑昏沉中困惑不已:他们所讲的普通话明明那么普通,怎么会比四六级的听力还要难懂?她决定在头砸到桌子上之前必须离开现场,于是她对ay说要去后台采访嘉宾。ay一脸欣慰,连忙同意,比看到自己家孩子出息还高兴,搞得蒋若言不知是去是留。
蒋若言出了会场直接打车回了家,到家以后,她本以为自己可以躺在舒服的大床上好好睡个午觉。可是没了四六级听力她反而睡不着了。她翻身下床,从纸袋里把会场上带回来的东西倒在书桌上。作业还是要交的,录音也罢、心得也好,总归要拿出点东西应付一下他那望女成凤的老爸。她把手机和录音笔同时插进电脑,打算把两段音频拼在一起,这难不倒她。可就在这时,她发现录音笔里有一个将近1g大小的文件,几乎占满了整个存储空间。她查看了这个文件的属性,发现创建日期居然是昨天。她立刻想起来,昨天下午出门走得太着急,测试了录音功能却忘记关闭,若不是录音笔设定的文件大小不能超过1个gb,恐怕电早就耗光了,今天连机都开不开。她点开了文件,果然都是没有意义的噪音。她将进度条往前拖了拖,听到了地铁广播的声音、人群喧哗的声音。这只录音笔就放在她昨天要陈霄霆去取的这个白色diro纸袋中,想必这些声音就是他乘坐地铁时候录下来的。她又随手挪了挪进度条,“那他们要是深查怎么办?调查小组已经跟我们部门每个人都谈过话了!”蒋若言感到十分奇怪,怎么会出现小伍的声音,“深查”指的是什么?听起来他们像是在吵架。
她心里一阵隐隐的不安,于是再次调整进度条,终于找到了对话的源头。她一句一句听着耳机里的对话,渐渐感到脊背发冷,随后又觉得头皮发麻。后面的话她渐渐听不清了,她从来没有听过陈霄霆用这样冷静而不带丝毫感情的语气说话。她突然想起就在今天上午,陈霄霆还在嬉皮笑脸地和自己逗乐,那样一个人的嘴里适合说出这样的阴谋吗?
她没有发觉自己在颤抖,由内心深处生出来的寒冷让她的身体不自觉缩成一团。蒋若言重新回到床上,她感到额头上的青筋正在疯狂地乱跳,那必定是她无法消化的信息在激烈地冲撞。
陈霄霆把单车骑得飞快,他和蒋若言常去的那个带有人工湖的街心公园可不近,下了地铁要走二十多分钟。今天是难得的晴天,连续几日的阴雨让突如其来的晴天失控了,报复一样毫无节制地挥霍阳光,弄乱了好好的节气。陈霄霆本来正在修改第二天要发给客户的报价方案,这份方案重要且紧急。可是当他接到蒋若言的电话的时候,还是连想都没想就披着外套出门去了。
这天是工作日,公园人不多。陈霄霆在路上顺便买了一小束花,在这样好的天气里送出一束没什么特殊含义的花,既浪漫又不显得突兀。他把花藏在身后,没有打电话询问她的具体位置,而是沿着湖边边走边找,满脑子都在排练自己和背后这束花的出场方式。在吊桥的入口处,陈霄霆一眼就找到了她。蒋若言专注地盯着湖面,完全没有注意到背后有人朝自己靠近。他看着她的背影看得傻掉了,再简单的穿搭在她身上都让人无法将目光轻易移开。有了这个背影,周边的风景才算得上是风景。他摸出手机,给她和风景连拍了好几张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