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现在呢?”
“现在不行,现在得给你面子。”
蒋若涵的眼睛翻上去,“不用给我面子,你想揍谁就揍。”
“那不行,那叫匹夫之勇。我得用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碾压他们。”
会议结束以后,陈霄霆来到蒋若言的工位,把两张电影票神神秘秘地摁在她办公桌上。蒋若言此时正在对着小镜子补口红,她停下来,看了看他,“干嘛?”
“请你看电影啊,这么不明显吗?”
“废话!”她跟他讲话时从来不用同事间那种假惺惺的客套,甚至还有种矫枉过正的凶狠,“我不认识这是电影票?”
“认识还问?”他厚脸皮的样子上来了,很滑头地一笑。
蒋若言继续补她的口红,眼睛瞄着镜子里的人半个屁股上了桌子,“干嘛突然无事献殷勤?”她把“非奸即盗”留给对方去补充。
“怎么好好的话到你这儿就窜了味儿了呢?提前巴结巴结领导行不行?”这句话里玩笑的成分其实只有一半,因为陈霄霆总有种预感,能这样和她平起平坐地的日子恐怕并不会很多。所有入职的新人都知道,他们中间混进了一个未来将会成为他们老板的人。虽然蒋若言和所有人一样跑外出、见客户,和大家一起吃食堂、加班做方案,但是没有人会真的觉得自己和她是平等的。太子的伴读就算和皇太子一起穿着开裆裤长大,也摆脱不了早已注定的君臣关系。
蒋若言自己也能感觉到,虽然和同事之间表面上其乐融融,但是大家对她总是带着一种很微妙的戒备。尤其是她的主管,每次给她安排工作都是试探性的、小心翼翼的。但凡蒋若言把眉头皱皱,他甚至连话都说不利索,这让她在主管面前连表情都不敢有。在公司里迎面遇到某个高管时,新人们的反应普遍分两种:一种是干脆躲着走;另一种是离老远就准备好了一套毕恭毕敬的礼数。而她经常是还没看清楚这个高管是谁,就被高管亲切地叫住嘘寒问暖,有时甚至还要被叫到办公室莫名其妙地关怀一番,所以她以后见到高管也开始躲着走了。
现在在这个公司里,敢对自己大呼小叫,敢把屁股往自己桌子上坐的人没几个,他陈霄霆算一个。蒋若言把小镜子“咔哒”一声盖上,身体跟着椅子悠悠地转过来:“巴结领导就用张电影票?”
陈霄霆喜出望外:“那你还想怎么着?!”
“起码加个夜宵吧?”
蒋若言把车钥匙扔给他,让他先开车在公司门口等,还说两个人一起走被撞见不太好。陈霄霆不懂到底是什么不太好,是在同事们分组开会时偷偷溜走不太好,还是被看到和他在一起不太好?他问她为什么不自己开,回答是一个狡黠的笑容,说晚上喝了点小酒。陈霄霆说她疯了,谁敢上班喝酒?人事部三令五申上班时间不能喝酒。蒋若言笑得更加狂妄,说就是跟人事部的老大喝的。
陈霄霆猜测女生的喜好,特地选了一部新上映的爱情喜剧片。可是没想到电影还没放到一半,蒋若言就睡着了。陈霄霆一直盯着屏幕,可是注意力一点也没放在剧情上,全在眼角上。眼角里的人什么时候笑了,什么时候哭了,什么时候昏昏欲睡,他看得清清楚楚。
眼角的人已经开始发出了微微的鼾声,此时他才敢把头转过去看她。说不出为什么,陈霄霆总是觉得一个人闭上眼的样子比平时要更好看一些。可能是因为闭上眼睛时是一个人的面部最没有纷争的时候,这时的美都是由五官带来的干干净净的美,不会被表情和情绪所干扰。蒋若言是不在意自己的睡相的,头以一种奇怪的姿势靠在椅背上,碎发就那样凌乱地盖在脸上,被嘴里呼出的气吹得一下一下的。陈霄霆想,真正的美女是不需要考虑睡相的,因为无论怎样都漂亮。
电影院里,两个座椅之间的扶手都是可以抬起来的,这是为了方便情侣们可以边看电影边做一些小动作。他们之间的扶手自然是好好地横在中间,上面放了蒋若涵喝了一半的橙汁。他看见她的手掉进了座椅之间的缝隙,这让他突然有了种想要将扶手抬起来的冲动。电影的后半段,他几乎一眼荧幕都没有再看过,全情投入在手部的精细化操作上。他先将橙汁不动声色地转移到自己的另一侧,然后将扶手十分缓慢地往上抬。由于蒋若言身体的一部分重心倚着它,这让陈霄霆每把扶手抬高一点点就得用手擎一会儿,确定这一步的动作没有对她的睡眠造成影响之后,再继续往高抬。等他把这个工程彻底完成时,他发现自己在这个冷气开得过分的影厅里汗流浃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