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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在旁边略显吃力地弯下腰,将酒烟和贡食一一摆开,然后动手拔墓碑旁边的杂草。

申桐光也默默帮着她拔,静谧中只听山风吹过来吹过去,树叶哗啦啦作响。

“郎贺烟明年就没了。”妇人忽然开口道,“妈前两天去买了好多盒,把柜子里都堆满了,你别担心。”

那种老师最爱抽的烟,要停产了。申桐光还记得那种烟淡淡的味道,常常沾染在老师的指尖衬衫和嘴唇上,陪伴了他整整四年。

有关老师的所有痕迹正在一点一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申桐光感到强烈的无力感,像站在水里等待溺死。

洒酒的时候,妇人像往年一样走开了,让申桐光单独说会儿话。

申桐光抱着膝盖,像个小孩子那样有些语无伦次地小声说:“老师,阿姨的身体很好,你不要担心,她过年的时候还跳舞呢,爬山也不累,比我厉害多了。”

“老师,你喜欢吃的这种绿豆糕现在涨价涨得好快啊,点心店扩了两层楼,老板的破单车都换特斯拉了。”

“老师,我遇到了一个很好的人……说实话,我很害怕。”

“和他在一起之后,我真的很快乐,有时候快乐到都要把你忘了,我特别坏吧。”申桐光吸了吸鼻子,这回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下去,“老师,我真的能获得幸福吗?我觉得好难,我抓不住他的,我自己也知道。”

墓碑上的男人始终衔着清淡的微笑凝望他,默默无言,仿佛包容了他的所有情绪。

祭拜结束后,申桐光和妇人并肩往山下走,妇人忽然说:“桐光,明年你不用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