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母很闲散的倚在卧榻上,抬手示意秦幼过去。
秦幼上前几步,看到他略抬手一指:“看那边。”
只见不远处,一只雄虫还没有睡醒,摊在被子里——能看得出来,他年纪不小了,但是也同样能看得出来,他还像个孩子一样,夹在被子里嫦娥奔月。
如果说,从一个人的睡姿能看出他是否放松……这只雄虫那是相当的放松。
“我曾经在鳐鱼星时,不能生育。”虫母一边说,一边又拿了杯茶放在嘴边,慢悠悠的喝:“我那时年轻气盛,遇到过一只自持清高并认为所有雌虫都该屈居雄虫之下的贵族雄虫。即使后续证明他的一些极端行为都是药物影响,我也的确认真的教训了他,并和他有过一段现在说起来还十分扭曲的情感。”
“这。”丈母娘一开口就是过去的事,秦幼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插话,犹豫着点头:“然后呢。”
“然后?然后他和你几乎一样,浅金色的发,淡蓝色的眼,睡醒时睁开眼满世界都仿佛是空的……只有我一个。”
秦幼:“……”和我一样?
他好像已经预料到了虫母要说什么,手脚开始有些发凉。
“后来我们结婚了,因为我不能生育他也不在意,即使愿意和我较真,或许也是心头在意。但我并没想到,对他来说,婚姻是压制我的工具,有了婚姻的下一秒,他就开始对我使用雄主的权利,教训,改造,磨砺,并且管制我。”
虫母说着,剥开自己衣领,两边肩膀的锁骨露出两道贯穿性的疤痕,即使颜色浅淡却也狰狞刺目,不用多说,或许是那次婚姻造成的。
鳐鱼星的雄虫如何教训雌虫,秦幼心知肚明。
“他大哥你见过吧?我那时收养的孩子,他才一岁,被扫地出门扔进垃圾桶里,只因为我在忙着为古臻一胎怀上四只虫蛋的孩子抢救接生比他规定的时间回家迟了。”虫母笑着合上衣襟,“他说,那是对我的处罚。我看着明明有能力从垃圾桶里爬出来,却因为怕我遭遇更多磨难而反过来安慰我自己没事的孩子,我那一刻的心情……这么多年也忘不了。”
秦幼:“这是他不对。”
“但鳐鱼星就是这样的,不是么?”该说的都说完了,虫母目光扫向在不远处趴着伸舌头的一条黑狗,叹息:“鳐鱼星雌虫命如草芥,唯一的作用不过是生育,一旦结婚,不仅什么都没有,甚至未来也如同狗一样要依附雄虫,究竟吃狗粮还是吃肉,都只能看虫主的心情。”
秦幼无话可说。
几十年前的鳐鱼星是这样,现在……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认为我该在他之下,我必须听从管教,和所有雌虫一样敬畏自己的雄主。不可否认这是爱我,希望我与其它雌虫无不同,否则不会如此执拗。但,这样的爱,对于有些雌虫来说,或许是灾难也说不定。”
秦幼依然闭嘴,默默听着。
“我听说你去罗尔家做客。见过罗尔的父亲了是吗?”
“是。”
“恩爱吗?”
“挺,恩爱的。”秦幼回忆着当时的情况,小心应答:“没见着其它的雄虫和雌虫,我猜或许是……”
“是,只有他一个。这辈子都答应了只有他一个。”
从虫母脸上的怪异笑容,秦幼忽然发现好像有哪里不对劲……罗尔雄父也是鳐鱼星来的,所以……
“他是您……前任??”
“没错。”见他还算机灵,虫母这下笑开了,话也亮堂了许多:“怎么样?是不是和你很像。”
是挺像的。
不过也不像啊。
那家伙一看就是“软软的一辈子”……他秦幼可是人软心不软!华夏人华夏魂,骄傲着呢!
不过……如果虫母的那些经历是真的,那么那只雄虫,似乎也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柔软亲和……虽然说了是药物导致的,后面还失忆,谁知道本性什么样子?这样仅凭印象思维就对号入座,是否有些强词夺理??
秦幼眼睛略有发呆,心里不懂虫母为什么会不纠结的就把他放走……虫母就像看出他在想什么一样,无奈笑笑。
“他病了,当时反复的药物刺激,精神力崩溃,思维也变了,害他的是他雌父,那成了压倒他的最后一根草。当时在我犹豫着是否原谅他并就这样将就着过,但他选择偷偷离开,去和他雌父同归于尽……虽然后续救了回来,不过记忆丢失了很大一部分,我觉得,事情既然在他眼里已经是过去,那就过去,无依无靠我来管,但婚姻缘分已经是没了。古臻也说,点到为止,全想起来未必是好,不如放开他,让他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很显然,我们没有执拗于过去,所以现在两边都很好。”
过去的事,秦幼不敢发言,生怕一不小心聊坏了……所以只默默点头。
“那是虫父,我丈夫,他是上一任虫母的独子。”虫母目光再次看向那个已经从嫦娥奔月式变成了四肢大敞形的雄虫:“我原本不想要第二次婚姻,但意外让他遇到了我……说实话,我当时阴影太多,并没有多爱他,我也不知道他爱我哪。那时他年纪也不大,和你以及当初的乌里克一样,都是十八九岁、天真而有点蠢笨的年龄。他治愈了我的孕育问题,心理问题,甚至,从未说过自己的身份,直到一些杂事让他说出“皇子很牛吗?我也是皇子啊”我才知道他原来是殿下。婚后他主动去接纳乌里克,在我没解释自己未来打算的时候,坚定的认为他是我的丈夫,并且自以为占了“大头”对他十分不错。我记得他说过“这是我的家,他是你的爱虫,就是我的爱虫,你把更多爱给了我,在我房间里过夜,给我生育虫宝却不给他生,我必然要以自己的方式偿还他。”类似这种话,当时把我说的哭笑不得。因为我也受着鳐鱼星的教育长大,我认为,这样的思维很好笑。”
“所以呢?”
“所以?刚结婚时我总会想,浑浑噩噩就是这样一辈子,二婚不该祈求太多,他给了我太多,我把我所能给他的都给他就是我能做的全部。不过,时间证明了一切,越发老了,我倒是越能看透。性格很重要,互补也很重要。”
“所以,您是觉得,我性格不合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