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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胡一开始还没动心思,后来听女婿随口念叨,说冉七郎好像在湖溪和桐佲之间犹豫,似乎还想想好到底建在哪里。

要说湖溪和桐佲二选一,那老胡就很有想法啦。

湖溪和桐佲挨着,两家地方大差不差,平时来往密切。他们桐佲镇虽然人没有湖溪都,但是田地却比湖溪好,冉七郎要建场,那肯定是桐佲拔得头筹。

结果万万没想到,冉七郎选了湖溪。

老胡去找女婿理论,结果被女婿劝着喝了顿酒。原来冉七郎是觉得桐佲的田地太好,造工坊太糟蹋地方,所以选了湖溪的一块贫地。

他这么说,老胡就心平气和了。不愧是念过书的娃娃,想的就是周到,半点都不浪费。原本就这么平和地去吃动工酒,结果好巧不巧在桃花村遇到了老冤种——钱酉匡的二舅。钱二舅和老胡年轻的时候就不对付,老了更是谁都不服谁,三言两语就上升成为两个村镇的骂战。

说起来,当初分地的时候他们桐佲是占了便宜,可这不都是一百年前的老黄历了么!?他们后来由村子变成镇子,那都是靠着大家伙的努力,和地不地的有什么关系!?

可吵架这事,那就没有讲理的,翻旧账只能越翻越火大,最后乱开地图炮,无差别迁怒,直至由叫嚣变成约战。

两家约的是一季的收成,关于种田这事老胡有信心,他们桐佲镇的地是出了名的好,最差也是中田,桃花村拿这事跟他们比完全是自取其辱,不然他们也不至于纠结这么多年。

定好赌约之后,老胡马上召集镇上最会种田的老把式们开了一个小会,中心议题就是怎么能把田里的出产提到最大。

老胡可不敢小看桃花村,对方田地虽然不行,但架不住他们用上了冉七郎的肥啊!虽然不知道冉七郎的肥和他们自制的肥有什么差别,可人家可是墨宗大学院出来的状元,而且听说大学院的教习们也都和他一起搞,这一听就不是普通的肥料!

“胡员外你放心,咱们也有制肥的地方,都是做熟了手艺,只要材料够,保准把地浇得壮壮的!”

一位老农人笑道。

“以前不是也有那洋人来咱们这儿搞洋肥,说的磕磕绊绊咱们也不懂,用了他那个肥料还烧苗。洋人都搞不明白的玩意,俺觉得桃花村那个作坊也不能咋出彩,没啥可怕的。”

“就是就是!咱们桐佲人祖祖辈辈就是会伺候田地,这块咱就没服气过谁!”

“墨宗大学院的教习咋啦,就天天坐房子里琢磨哪有咱们在田里得来的通透,嘴把式不行!”

话虽然这样说,可老胡始终觉得心里不踏实。这一季他得闲就往桃花村跑,眼见着对家的苗一天比一天高,一天比一天壮实,心里这个滋味就甭提了。

他一方面预感自己这回要颜面不保,一方面又很稀罕桃花村的庄稼,更别说人家每天下田还有大师手把手的教授,可是把老胡眼馋坏了。

想了又想,琢磨了又琢磨,最后还是拉下老脸跟自家的把式们商量,想要派人过去跟学。

如今的把式们也没之前那样硬气了,一个个蔫头耷脑的,跟霜打的茄子一样提不起精神。

还有啥精神,拼了老命伺候的苗,那就是没有人家的看着壮实。按说这一季风调雨顺难得老天爷赏脸,全镇的老老小小也都齐心协力帮着他们拾粪脚底。可比不上就是比不上,越是有经验的老把式就越能看到差别。

其实他们自己也估量过,要是按照现在的这个种法,桐佲镇这一季已经十分可观,他们真的很难想到比这还要好收成是个什么样,仙人撒的琼脂玉露么?!

“去吧。”

老胡叹了口气。

“输给人家墨宗大学院的大先生们不丢人,你们要真学了本事回来,让咱们镇的苗苗也长得那样好,敲锣打鼓给人送礼算啥,拜个先生还得给束脩呢。”

他这样说,几个老把式也齐齐点头,瞬间放下了心理包袱。

对啊,他们是去拜师傅,又不是拜桃花村那群人,不丢人。

湖溪产的肥料要真是得用,那等他们学明白了用法,明年买些给自家地里也用上,这不是件好事?

就这样,实验田的学农队伍越来越庞大,临近几个村镇的农人都派代表过来,想要看看桃花村这么好的庄稼是怎么种出来的。

一开始大家的确有点抹不开,还纠结脸面和村镇的差别。可是很快,众人就都被化肥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每天忙着消化新知识都来不及,哪还有闲情逸致去计较些有的没的。直至后来,彭先生给他们划分成几个学习小组,大家分工合作记笔记讲解知识点,那点隔阂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混成亲如一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