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瑶目前被绿茶学妹气昏头脑,根本没心思多想,只是应和她,说可能是这样。
江瑶:[毕竟梁空要出国了,管这些事干什么,估计人家以后交的女朋友都是洋妞。]
江瑶:[算了算了,不聊这个了,早点睡吧,悦人我有道题不会,明天早读你给我讲讲哦。]
话题是结束了,但心绪没有。
反常的升温后,必有大雨,就在这一夜。
窗没有关严,后夜,半梦半醒只隐隐约约察觉有丝丝冷风夹着水汽拂到小腿上,浸着潮寒气。
撑起身体按开床头灯,她盯着暴雨如注的黑青窗外,好在风向不是朝这边的,窗帘只打湿了一点。
闭合窗户后,重新拉上窗帘,骆悦人感觉到卡顿。
那会儿,房间只亮着一盏如烛火般孱弱昏黄的壁灯,光照有限,她还没有完全从睡意里清醒过来,站在隔绝风雨的窗边,抬头看着窗帘顶端。
忽然就想起来,这窗帘之前坏了。
夹窗帘的夹子坏了一个,有一截帘布耷拉下来。
寒假那晚,她接了高祈电话,半夜翻窗去酒吧找梁空,最后他送她回家。
因为太晚了,小区里连个行动的人影都没有,她胆子小,他头一回送她进小区,明明是好心,非要说气人的缺德话。
说想看看她怎么翻窗,万一翻一半卡窗户上了,他在场,还好扶她一把。
骆悦人绝不给他看戏的机会,硬邦邦说:“我不可能卡窗户上,我放了凳子在窗户下面的。”
他更气人了。
一贯冷淡的声线偏扬起调子,夸也不像夸。
“呦,真聪明。”
那感觉就像他平时逗他自己的小狗,他对妹妹也是这样,妹妹不是特别机灵的小狗,就连伸爪子跟人握手都算高难度。
偶尔一两次做对了,梁空就拍拍妹妹的脑袋说:“呦,我们妹妹也不呆嘛。”
骆悦人听了都想替妹妹打他,把狗狗搂在怀里,替它说话:“本来就不呆,我们妹妹只有点迟钝的可爱。”
可能身边有人,还是打算瞧她翻窗卡住的人,那时候骆悦人一紧张,差点出糗,脚下凳子没踩稳,晃了一下。
梁空真的扶住她的手。
她当时心跳很快,不知道是因为踩晃了凳子,还是因为跟他这样手心贴手心的接触。
情急之下,他把她抓得非常紧。
那种来自异性的碾压级的力量差,骆悦人第一次感知,那么紧,又热到烫灼,好像他如果不松开,她永远不可能自己挣脱。
他松了力,但没有松开,手掌很自然地换了一个方向,以托扶的方式,把决定权交给了她。
好像她可以随心所欲在他掌心借力,但只要她想走,没有任何阻力,她只需要轻轻地把自己的手拿开。
骆悦人翻进去,顿顿地把手收回,跟他说谢谢。
她还有另一句谢谢跟他说。
因为她的窗帘坏了,梁空在问过她的意思之后,也翻进去,帮她把窗帘修好了。
……
雨淅淅沥沥下了一整夜,第一天早上骆悦人起来,发现日历撕到了谷雨这天,出门时骆文谦叮嘱她带伞。
果然,白天阴云酝酿,到晚自习下雨了。
连带着气温都骤降了不少。
晚自习快结束,骆悦人去了一趟办公室,等出来,整个楼人已经走光了。
她从年后就开始养头发,现在已经能扎半高的马尾,她头发细软,皮筋扎一阵就会松,得扯下来重新扎。
她刚学扎发不久,还不熟练,皮筋弹出去时,她低低“欸”了声,视线着急地顺着皮筋一路滚到梁空脚边。
他弯腰捡起来,路过她身边很自然递给她。
骆悦人一只手还别在脑后抓着头发,有几缕从指尖滑出去,她去接自己的皮筋,看见梁空手上拿着两份单子。
好像是跟出国有关的。
“等我一起。”
还在办公室门口,骆悦人放低声音:“哦,好,我在楼下等你。”
深夜的校园,路灯亮久了,昏黄显得麻木黯淡。
梁空走下教学楼的阶梯,一眼看到她站在低矮的花坛边。
澜中的晚樱,半开半落。
她站在树下,松松扎着头发,马尾上落了几片淡淡粉白,手里是小小的单词本,并没有看,心事重重的样子,脚边踢一颗小石子,偶尔踢远了,她要低头看看,再找回来。
“走了。”
闻声,她看过去。
梁空穿校服,斜跨黑色书包,即使在没有灯光顾及的地方面目不清,单那股玩世不恭的气质,冷淡不羁,骆悦人就知道是他。
她没说话,只朝他跑去。
“刚刚想什么呢?月考成绩不是挺好的。”
骆悦人抿抿唇说:“不是学习。”
“那是什么?”
骆悦人不好讲。
只是想到他要出国,又想到江瑶说他以后交女朋友都是洋妞,他会不会去了国外就再也不回来了?跟国内的一切都断绝联系?
应该不会吧,起码像高祈,那都是他的好朋友,他们不会不联系的。
那她又算什么呢?
出了校门,走了一截路,空气在雨后有一股蕴湿感,呼吸间,像有块湿海绵堵在心口。
她抬头,鼓起勇气问:“梁空,我们算很好的朋友吗?”
梁空先是看着她,好几秒没说话,似是把那股多此一举纠正她、提醒她的冲动忍下去,神情冷冷淡淡,吐出两个字。
“不算。”
心脏倏然紧了一下,骆悦人又安慰自己,情理之中罢了,的确不能算,她才认识他多久,怎么可能跟高祈他们比呢。
可听到这样的回答,她还是觉得有点失落,小声说:“不算么?”
“咱俩算什么朋友啊。”
梁空风凉一笑,提声音说,“咱哥俩,你老大,满意了?”
骆悦人神情愣住。
跟梁空待久了,她肯定要变,他老这么一本正经说着不着调的话,再没脾气的人都想杠一句。
“那——”
她气鼓鼓望着他,最后硬声硬气蹦出一句,“那你以后喊我大哥!”
这句话,换梁空呆住。
行,她是真敢。
他轻敛下眼皮,看她,一副被气到想笑又笑不出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