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是十九,怎么了?”
梁空唇角轻掀,嗬出一声欣赏对方胆色的嘲讽。
“可以。”
高祈没听明白,顿了两秒,只听那拖浆带水的冷淡调子续上了话:“像那么回事了,说话都显嫩不少。”
高祈一噎。
行,拐弯抹角说他幼稚呢。
梁空将他手上的一沓废纸抽过来,随意翻翻。
林绍元这人审美真杂。
环肥燕瘦,御姐甜妹都有,十来个,就刚刚进包厢的姑娘还行,素面朝天也经得住细看。
是有点像骆悦人的。
都是漾着水意的小鹿眼,却也不一样,刚刚那姑娘眼睛转得太灵活,骆悦人没有这份机敏。
她始终有种柔软顿感,能让她和周遭的世俗形成一种时差。
像蜗牛的壳,即是牵赘也是堡垒。
她偶尔天真偶尔忧愁地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在这个影像飞速发展的图文时代,随处可见的标签和符号,眼球效应过度泛滥,习惯了所见即所得,要吸睛,要押韵,恨不能活成一句朗朗上口的slogan.
人人都在表达,人人都是一句仓促的话。
她不一样。
她是一句诗,还是有生僻字的那种。
梁空为她翻过字典。
纸页落回原位,梁空修长的手指落在这叠资料上头,若有所思片刻,他对高祈说:“查点有用的来。”
·
十一月初,骆悦人搬了家。
搬家这事儿,璐璐比骆悦人积极,大四学校没什么课,招呼着她大学的一帮朋友忙上忙下解决了。
六七个人,有男有女,除了骆悦人,没一个正常发色,连带衣着打扮都在招摇过市这点上铆足了劲,极具个性。
观棠新居的房子是精装修,需要添的东西不多,当天就能住进去。
周末开暖房趴,骆悦人叫了平时关系不错的同事,还有共事的几个新模特,只有十九岁没来。
说巧真巧,她也住观棠新居。
不是同一栋。
难得有假,她要跟男朋友去市郊度假泡温泉,不能过来,在微信里约骆悦人之后串门。
杂志社本来就女性居多,有男的也多是能当好姐妹的大宝贝,佩达帮忙拉了活动群后,不分男女,都无比期待,有帅哥吗?
这事儿也是璐璐承包。
“交给我,我给你运一车秀色可餐的男大学生来!”
本来还担心无聊的暖房趴,后来一帮人挤在一起疯,别提多热闹,连一早准备好的酒都不够喝。
骆悦人从矮桌旁起身,拿起手机,记录除了酒,大家还需要的东西,然后往裙子披了件外套,去楼下便利店。
璐璐的学弟积极起身陪同。
观棠这边不仅离杂志社近,周围的配套设施也方便齐全,小区外就是商圈,骆悦人趿拉着露脚趾的室外拖鞋就出来了,见了风才察觉深秋夜晚温度降了不少。
傍晚下过小雨,空气寒浸浸的。
描着芽绿色指甲油的脚趾在白色的毛绒拖里簇缩起来,似新雪拥嫩绿,衬得她紧绷的脚背皮肤,更有种孱弱的白皙。
好在喝了不少酒。
这会散着热,不是很冷。
出了便利店,走了一段,璐璐的学弟忽然想起来忘了什么东西没买,见骆悦人穿的单薄,叫她不要等,先回去。
骆悦人拎着两袋熟食卤味,走到小区门口才反应过来,进小区要门禁卡,她先回去,他就进不去了。
于是又折身打算去路口等他。
就这样,她看见梁空。
路边停着一辆黑色suv,比他之前那辆迈凯伦低调多了,他像是从什么正式场合脱身不久,穿一件黑衬衫,挺括线条勾勒肩宽腰细的身形,松两粒扣子,露出小片锁骨阴影。
手里是拆下来的、有一搭无一搭在绕的细长黑色领带。
在看到骆悦人转身回来,他手上动作停了一下。
只是看她。
那一眼,就像水面两片浮萍碰上了,又分开,浅淡无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