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祈安排来接他的。
他上了副驾驶,别上安全带,随口问:“车技怎么样?”
“您指哪方面呢?”
梁空浅浅翘起唇角,他骨相正,偏头睨眼的样子有点邪,却不显轻浮。
“路上堵,都讲讲,我爱听笑话。”
“那真巧了,我特别会说笑话。”
那姑娘边说边开车,梁空过了一会儿问:“会说笑话,学什么专业的?”
“平城大学,研二文学系。”
“平城大学。”他放轻声音念过这四个字,似是想到什么,“那是高材生,怎么给高祈开车?”
车子遇红灯缓缓停下,外头是某大使馆的旧址,入夜依旧游人如织。
那姑娘手从方向盘上拿下来,手指从膝盖划到短裙边,象征性勾一下,语气也软缎里溜一圈似的柔:“高材生嘛,裙子裁高,就还挺适合开车的。”
这话妙的,一语不知道多少关。
梁空轻笑哼声:“是挺会说笑话的。”
虽然连个正眼都没给,但不妨碍那姑娘笑靥如花道:“只要您肯笑就成,来之前小高总跟我说过您的规矩,我明白的。”
那晚本来该照着规矩走下去,成为无数个夜晚中平平无奇的一夜,偏偏出了岔子。
梁空到场,包厢里气氛已经热闹起来,刚刚给他开车的姑娘跟着他一起进来,就坐他旁边。
高祈递来一杯酒,给他介绍在场的人。
其中有一个戴帽子的,一见梁空进来,立马掀了帽子迎上前,满脸笑容地说:“梁二少,您还记得我吧?”
梁空是真记不起来了。
高祈凑过来耳语提醒,“以前出门,我那跟班,你老叫我捎着他,说你那前女友,就爱听这人说笑话,这你也忘了?”
梁空想起来了。
倒不是先想起这人,是想起前女友了。
好像是有那么几个糜灯频闪的场合,骆悦人初来乍到不自在,听人绘声绘色说什么,乖乖捧着脸笑。
她开心完了,还很宝贝,要讲给他听,但她自己讲不好,又很有礼貌地去拜托别人:“能不能再讲一遍给梁空听?”
其实他早听烂了。
对方也知道,支吾怔着,不言语。
直到梁空点头,手臂搭在她身后沙发靠背上,腕骨懒散垂着,时不时会被她背后的发梢蹭到手指。他对那人说讲讲。
对方见他拿出耐心,就开始说。
她第二次听还会笑,扭头找认同,小鹿眼蹙起来,弯弯灿灿的,像那种洗出一身芬芳香气、晒透暖阳的毛绒娃娃,叫人下意识想抱进怀里揉一揉。
“梁空,好逗呀。”
他十有八九会一本正经学她说话:“梁空,好逗呀。”
她会笑得更开心。
但又会不好意思,埋怨人的时候,从来凶不起来,有点像撒娇。
“你为什么老学我说话呀!”
他那会儿十八九岁,心气也浮,被她勾一下,能一整晚干什么事都提不起来兴趣,憋到牙痒痒的时候,会失控地想,亲不能亲,碰舍不得碰,干脆打她一顿解气算了,怎么会那么不开窍,连男生为什么学女生说话都不知道。
梁空轻嗤了一声,笨到没得救。
高祈当他还是想不起,提一分声音:“就是高考后……”
梁空打断他,冲对面那人颔首说:“记得,挺幽默的。”
“嘿嘿,您记性真好。”
高祈心里门清儿,衔着酒杯嘀咕,高低是沾了他前女友的光。
后来又来一个梁空有印象的人,印象还很深刻——林绍元,身边搂着一个穿皮裙露细腰的女人,进来打过一圈招呼,特识相地自罚三杯。
几个男的起哄,罚双不罚单,又叫那女人喝了三杯。
林绍元搂着女人落座,有人挤眉弄眼调侃起来。
“这美女面生啊?又换了是吧?”
“唉,不是,绍元上一个这么快就腻了?我记得那妞长头发,特清纯,你不是挺稀罕的吗?这才多久?”
这种场合,他们基本不会顾及身边人,这些姑娘也足够玲珑,识得抬举。
林绍元手就搭在女人的一截腰上摩挲,二郎腿翘着说:“稀罕归稀罕,玩玩还不就一个样儿?”
“什么样啊?介绍介绍,没准我喜欢。”
一旁的女人嗔怪,说那人家你就不喜欢啦?男人敷衍哄着,一样一样,姐姐妹妹一起来嘛?
众人笑绝,赞这话精辟。
高祈的圈子不好进,林绍元难得在话题中心,不免觉得搭上这些人有面子,就接着先前那人的话题聊起来,问他是不是真感兴趣。
“纯归纯,也是没意思,让口也不肯,老子肯定管自己先爽啊,给弄哭了,上完想想算了吧,什么哑巴新娘啊草!”
炫耀谈资一般,众人也笑。
那笑声还没来得及团簇起来,就被一声刺耳闷沉的爆破声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