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兄弟们撞上个硬点子吃了亏,苏喆本不想管,想让他们吃个亏的,不幸被敌人钻了空子,跟着败退的表兄弟杀了过来。苏喆一时不察,虽然稳住了阵脚,自己也受了伤。
但这是不能对别人说的,哪怕是祝缨,这是属于她与母亲的秘密。
屋里很静,一个人专心处理伤口一个人想着心事,直到祝青君、路丹青的到来打破了这份宁愿——她们是来探望苏喆的。
祝青君道:“营里我又巡了一回,你只管放心。”
路丹青也说:“我看你家那些哥哥也老实了些,他们要再闹,我帮你打他们!”
苏喆笑道:“好。”
花姐在绷带的末尾系了个蝴蝶结:“好了。”
苏喆又扬起笑来:“谢谢姑姑。”
小学徒端起水盆、拿了换下的绷带出去,没走多远遇到了祝缨过来,祝缨看了看盆中的血水,又看看绷带上的红红绿绿,问道:“小妹的伤又恶化了吗?”
小学徒笑道:“有点儿化脓,老师已经重新包扎上药了,只要好好养,就不碍的。”
祝缨道:“你们忙吧,我去看看她。”
屋里已经听到声音了,都出来迎,祝缨道:“进去坐吧,小妹,你这伤?”
苏喆可怜兮兮地看花姐,花姐道:“收拾好了,亏得回来,要还在途中,她这伤又要恶化了,不知道要养到什么时候才得好呢。”
祝缨接过茶,呷了一口,突然问苏喆:“你的那些个表兄弟,还要带着?有不好用的,都打发了吧。战场不比别处,不要让他们害了你。”
苏喆心头一跳,手抖了一下,大大地堆了个笑容:“还是您疼我。不过,我迟早是要与他们打交道的,先前我养在您跟前,与他们不太熟,如今这一路虽然有些口角,也熟了一些,再分开,过一阵儿又要与他们重新磨牙,那才折磨人呢。现在已经好了。我这一受伤,再发脾气,他们就老实许多了。我这伤可不能白挨。”
祝缨道:“也好。”
她看了一眼祝青君等人,说:“回来了,你们也将各自麾下将士功过重新梳理。仗打了这么久,都是校尉、头儿的胡乱叫着,也该定一定阶级了。”
姑娘们有些惊讶,又激动了起来,路丹青问道:“是要向朝廷请封么?可是,咱们不是还没拿下整个吉玛?这场仗不算打完了吧?”一般是战后请功请赏,当然也有中途升职的,路丹青想要确认现在是哪一种情况。
祝缨道:“不朝廷,是我,要给大家定一定位置。现在朝廷随便给谁个虎符,拿到我这儿来,咱们就能认命?”
“那不能!”苏喆和祝青君异口同声地说。
“还是,”祝缨双手一摊,“仗打到现在,你们也该觉出来了,越打越大,就要条理分明。军中不通畅,是要出人命的。青君,林风他们,你去知会。你们几个,也一样。大家合计合计,拟一个等次给我看看。下次咱们再出发,就是不一样的面貌啦!”
众女一阵欢呼,祝缨含笑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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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数日,赵苏、祝青君等人各有忙碌,祝缨也忙着将这些日子梧州的事务重新审核。天放晴的时候,她就陪着张仙姑到城中转一转,也管一管发放抚恤的事儿。
这一天,天放晴了,祝缨却不得出门——赵苏弄好了印鉴等的样式,拿来请她检查。祝青君等人也拟了各人的功过、位阶高低出来。
便在这此时,苏鸣鸾、郎锟铻等人也陆续赶到,林风则是陪着他的大哥一同来拜见。
这位新的林家的头人,一见祝缨便跪下痛哭:“姥!姥!救救我!”
祝缨将他扶起,道:“哭什么?有事儿说出来,大伙儿一同商议着办。”
这位头人道:“阿爸才走,我家就出了这样的事,实在对不起姥。早知如此,我就该好好教训他,免得他出去丢人!自家的事,无论闹到什么样,也不该跑去外面叫外人看笑话!何况朝廷对咱们也一向不当人看!他这一去,不定要出什么事儿呢!”
祝缨道:“没那么严重,山外我已派人去交涉了。我只问你一件事——他要回来了,你待怎样?不回来,你又怎样?”
“他的妻子已经回娘家了,不是我赶的,是她自己走的,说,这样逃走,就是心里已经没有妻子儿女了,她也不要跟他过了。我把孩子留下了。他要不回来,我把孩子一样的抚养长大。他要回来,我要动家法的!”
祝缨又问:“什么样的家法?你可不止这一个弟弟。”
“就是要做个榜样。打一顿,关一阵,改好了,依旧是我的好兄弟。请您见证。”
“行。”祝缨说。
再看路果、喜金,比上一次见面更老了一些,祝缨看着他们说:“有劳大伙儿跑这一趟,是有一件事要与大家讲。”
把要铸印、颁令的事儿说了,林风的大哥头一个赞成:“这样最好了!那个朝廷,那样的远,哪里知道我们这里的事?姥最明白不过,只要得到您的赞同,我不要别的也行!”
说完,他又问自己的妹夫:“你说是吧?”
郎锟铻与他对望了一眼,道:“我们本来就是因为姥才有朝廷的敕封的。哪有不经过姥独自与朝廷勾勾搭搭的道理?”
苏鸣鸾轻笑道:“那也要勾搭得了呀!你当人家是靠山,人家当你是牛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