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师姐上前亮出了牌子,衙役一看牌子的形状就先把板着的脸放松了,再看是胡师姐:“胡娘子!”
祝缨常跑京兆府,衙役连她的随从都认得了。
寒暄两句,一队人往路边一让,祝缨对他们点点头,带着二人策马而去。
路上人少,三人一路疾驰,苏喆发现路越来越熟,最后竟停在了杨静府前。
祝缨跳下马来,胡师姐上前拍门。杨府门房没料到这个时候还会有客人,犹豫而吃惊地问:“谁?!”
苏喆蹦到门前:“齐翁?是我!”
“咦?”
门被开了一道缝儿,门房老齐将手中灯笼一照:“苏娘子?您怎么这个时候过来啦?出什么事啦?快进来!”
“莫惊,我陪阿翁来的。”
“诶?”老齐将灯笼又一照,“哎哟……”
祝缨问道:“杨先生在么?”
“在、在。”老齐一边推着一个小厮,“去看好大人的马。”一面执着灯笼给祝缨引路。
杨静此时也还没有睡下,老齐将她们引到了杨静的书房外面,通报了祝缨的到来。杨静也没有戴帽子,一身儒服,正在写信。闻言放下了手中笔,亲自迎了出去:“子璋如何亲来?”
苏喆有事,自己来就行了,祝缨过来,杨静直觉得是有别的事儿。
祝缨笑着进去,杨静示意请坐,两人对坐,苏喆乖巧地坐在了下手。杨静等茶上来之后,才说:“你来得巧,才收到老师的信。”
“哦?他老人家又去哪里逍遥了?”
“既是逍遥,哪有定所?”杨静说,“所行多处,有夸有骂,我才看到他又去了北地,说北地百姓很怀念子璋呀!”
祝缨问道:“北地可还行?”
“说是不错。”
祝缨点了点头:“信且慢看,今日我来是有一件事要与先生商议的。”
“何事?”
祝缨道:“国子监,你还预备怎么弄?还要花多少钱?怎么花?”
杨静将上半身往后一扯,警惕地问:“怎么?朝廷要在这上头克扣了吗?册封后宫少花一点,就够给贫寒士子多供些柴炭了!我可正要给老师写回信呢!”
祝缨做了个制止的手势:“我什么时候克扣过你了?后宫的事儿,陛下初登大宝,这第一遭,得看得下去。往后他想奢侈,我也是不能够答应的。”
杨静放心了,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要多少,咱们合计一下,我先给你拨了。”
杨静严肃了起来:“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吗?这么着急,还只带了两个女娘过来。说!是有什么危险吗?说出来,一起想办法。万事自己扛,给人留好处,是想叫别人愧疚吗?你不是这样无聊的人吧?”
祝缨哭笑不得:“想到哪里去了?我要为你做事,必要你记着恩情的!”
“那是户部?”
祝缨道:“别瞎猜了,趁着手上有,先拨给你。”
今天政事堂找她聊天儿,她就觉得这个户部自己可能呆不久了。政事堂难得有意见一致要干一件的时候,他们意见一旦一致,就能决定几乎天下所有的事。自己能拖到把各地的情况摸清,已经算是他们让步了。
虽然不知道除了京兆还会调她干什么,但是她得先把一些事情给安排好。
其中一条就是杨静在干的事,这个事戳好些人的肺管子,从钱财上卡是个挺有效的手段。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杨静只能说初见成效,接下来还有许多事情要做。祝缨希望能抓紧时间,先把钱粮拨给杨静,等自己离开户部了,杨静也能支持一段时间,直到迎来转机。
她自己也有一个预算,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纸来:“先生看看,这样行不行?”
杨静狐疑地拿过来一看:“哎哟!”不少。
他更怀疑了:“你把话说清楚!不然我这拿得不安心。”
祝缨道:“不能说。但对我,应该不是坏事。还望见谅。你只管安心拿着。”
杨静直勾勾地看着祝缨,祝缨一派坦然地看着他,杨静看了半天,气道:“忘了,你又不是学堂里的毛孩子!”要是他的学生,看一眼能让学生直接跪了,祝缨只是看着年轻一些,并不是真的年轻人。
祝缨笑不可遏:“你照着这个写个公文,你发文,我拨钱粮。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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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祝缨便开始处理一些事务,都与杨静的事相仿。
下午的时候又抽空去了一趟温岳的营地,看了一回北地的子弟。
到得晚间,赵苏等人如约而至。
虽然他们都是祝缨引入朝堂的,但祝缨并不要求他们每天都到自己家里来报到,他们也各有各的事要做。现在祝缨有事相召,他们都猜祝缨是有安排了。
赵苏与赵振在赴约之前心中是有猜测的,施鲲死了,朝上面临一次洗牌。施鲲没了,最大的影响不是子孙丁忧空缺,而是一大群人没了头领、没了指导与庇佑,会产生变数。
两人一到祝府,发现到的人非常的少,且都是“老资格”,就知道自己猜得不错。颇觉重责在肩,又升出指点江山的豪情来!曾几何时!他们不过是被蔑称为烟瘴之地的小蛮子,现在居然真的可以“指点江山”!
他们现在说的话,也可以通过祝缨,反映朝廷的策略上了。
赵苏先说:“义父召我们来,可是为了施相公的事?他一走,朝上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岂料祝缨却说:“那倒不是。”
“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