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勒慢吞吞地点了点头:“很好。”
“怎么啦,爸爸。”她心虚了。
“我终于有理由捡起枪决斗了,”艾德勒故作愤怒,“居然敢抢走我的小宝贝!”
莉齐松了一口气,手心已渗出冷汗,发出抱怨的撒娇声:“爸爸!”
艾德勒的目光却非常严肃:“别把我的话不当回事,小姐。他要是对你不好,我是真的会找他决斗。当然,我也会教你怎么用枪,以防我不能及时赶到,你可以亲自毙了他。”
莉齐最喜欢父亲的一点就是,他虽然嘴上叫她“小姑娘”,却不会真的把她当成弱不禁风的小姑娘。
他什么都敢跟她说,什么都敢跟她讲,小到宴会上的趣闻,大到过去打仗的经历——她第一杯白兰地,就是父亲怂恿她喝下去的。
假如没有父亲如此特别的教养,她可能永远都不会有放火救人的勇气——大概会像那位子爵一样,被枪响和鲜血吓得魂不守舍,然后逃之夭夭。
唉,也不知道埃里克怎么样了,她想。他那样处理伤口,真的能行吗?
·
他会活下去吗?
他一定要活下去。
眼前的一切是如此模糊,就像蒙上了一层血雾。头很晕。手脚已经不协调。但他一定要活下去。在火车发动之前,他压抑着粗重的呼吸,爬进了行李车厢。
半小时后,火车发动。一个守卫两手插兜,哼着小曲,走了过来。
他立刻像幽灵一样,从后面挟持住了他,喉咙里发出毒蛇般嘶嘶的声音:“举起手来。”
守卫慢慢举起手。
他不动声色,卸下了守卫枪套里的左轮,动作干净而利落,丝毫看不出肩上的伤势。
“可、可以了吗?”
“不要出声,除非你活够了。”他淡漠地说,给左轮上了膛,抵住守卫的后背,继续搜身。
很快,他就在守卫上衣的夹层里搜到了行李柜的钥匙,又在裤兜里摸出了香烟和火柴。
想要的东西都到手了。他神色森冷,毫不留情地用枪托击晕了守卫。
打开行李箱,找到小刀和蜡烛。他坐下来,开始第二次手术,手段比之前更冷静,更残忍,小刀在烛焰上烧红后,就毫不留情地剖开了紫黑的血痂,旋转着,绞动着,剜出了深处的子弹。
把子弹丢到一边,他咬掉私酒的瓶塞,仰头喝了一大口,才将剩下的酒液淋在了伤口上。
有那么一瞬间,肩部传来的剧痛不亚于被短吻鳄撕咬。
他侧过头,攥紧拳头,脖颈暴出一根粗壮的青筋,喉结重重地滑动着,浑身上下都浸满了冷汗。
是的,很痛,非常痛。可他不在乎,他只在乎一件事——她为什么要救他?
难道她不知道拯救一条蛇的后果吗?
假如她救的是一条狗,狗会感激她,亲近她,想尽办法叼一些猎物回报她。
但她救的是一条蛇,一条剧毒的蛇。
蛇只会滑进黑暗里,用掠食者的眼神紧盯着她,伺机发起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