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多少年,祁嘉穗看见日料店都会想起陈净野,想起这人,是真的彻头彻尾爱新鲜。
有一回和朋友玩酒桌游戏,半醉半醒,烂俗真心话的桥段,有人煽情地问什么是爱情,什么是喜欢啊。
嘉穗便不由自主地回忆起那些精致的腥,那些包裹在做法严谨、摆盘考究里,最最时令的腥气。
她后来跟人说:喜欢就是鱼生沾醋精,别人吃的是一口新鲜,你明明难以下咽,还觉得那种恶心是一种甜。
从日料店出来,靠左就是一条迎坡而建的长街,老旧灯牌有种别样韵味,簇拥艳色霓虹,陈净野就站在其中。
说站有点不合适,说融入或者隐匿,似乎才恰当。
行走夜间,他与那种暗沉艳丽的光,仿佛有种与生俱来的契合。
半个小时前,他电话响了,看过来电显示去旁边接,叫祁嘉穗在门口等他。
身后的日料店,入门暖帘挂了一副浮世绘,富岳三十六景系列之一,摹着葛饰北斋笔下矛盾的东瀛美学,极具侵略性的鹰爪巨浪,处处都写着危险,而身处其中的渔民,却神态平静,一副顺应天意的模样。
什么是天意呢?
他终于打完电话,从路边走回来,迎着风问她想去哪儿。
好像已经等了很久了,迎着四散的浮光,周遭繁华,嘉穗却独独望着他。
风吹着,好像不会停。
她问陈净野:“可以去看看你家的狗吗?”
明明比谁都懂太心急,是不好的,未免太掉价,女主角的矜持不该如此。
可是用情至深的人根本无法坐以待毙,纵然是刀山火海的风月局,也单刀赴会无所惧。
夜风吹乱她细软的长发。
陈净野收了手机,替她理一缕到耳后,很自然地揉了揉她的耳垂。
酒气在她身体里无声扩散,连耳垂也沾了红热,小小一团软肉细捻于指间,渐渐生了旖旎兴味,可一看她的眼睛。
柔软明净,似白瓷水盏里盛一碗小月亮。
那样皎皎。
自查出几分亵意,陈净野蜷回手指,温声道:“不要这么着急,你再想想,笨蛋脑子说哭就哭,我可惹不起了。”
被他这么一调侃,叫她脸上又是一阵新鲜的红热,她抓着陈净野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拿他的掌心当降温冰袋。
“我早就想清楚了,真的。”
她不是那么不谙世事的单纯姑娘,却还是一头热栽进去就不计较后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