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同她说:“我记得你,祁嘉穗。”
被誉为cityofangels的洛杉矶是美国西部一个很特殊的城市,西海岸的暖风长驱直入,紫外线也强烈,不像波士顿那些欧风城市,学院派气息很浓,建筑群拥挤而簇立,校际交流紧密,城市高知感充盈。
la的大学少而精,精而散,几乎没有集中学区可言。
在usc读大学,完全不可能像国内那样,做到上课前十来分钟去赶堂。
也不仅仅是校区分散,la城郊分明,除了市中心、好莱坞、比弗利山庄这些地方保持着昼夜不分的繁华,作为美国第二大城市,la特有的地广人稀赋予留学生另一种生活形态。
美国电影里才能看到的公路文化,在这里随处可见。
哪怕广场与广场之间都需要长途开车,途径平原山丘,荒无人烟和纸醉金迷之间只差跑车轰鸣的一脚油门。
海岸线曲折,在咸躁的风里,像是一直开下去就能到达天荒地老。
但如果,半途车抛锚了……
祁嘉穗坐在公路旁的嶙峋石头上,调动身体里所有的文艺细胞,誓要为这半途截断的天荒地老找一个形容词。
“修好了没有,不行就摆路边,找人来拖吧,我们挤一辆车走吧。”
没脑子的发言,立马引来其他人的无情嘲笑:“蒋璇,按说你不是学完九年义务教育才来的加州吗,不应该数数都不会啊,九个人一辆车,四个人放车顶吗?”
宋杭笑着接话,特正经地说:“不行啊,放车顶被巡路警察看到,我们就完了,上个月某个议员还公开演讲了,抵制人口走私,哈哈哈哈……”
祁嘉穗也跟着笑。
太阳直射眼皮,她至今不适应加州的紫外线强度,她蹙眉露出难受的表情,眨了眨干涩的眼,伸手在眉上挡着,企图让自己舒服一些。
忽然手被人拉开,她看见陈净野的脸越靠越近。
他随他母亲,是亚洲人里少见的冷白皮,怎么晒都晒不黑的那种。
留学生里,除了祁嘉穗这种抵死不肯入乡随俗,坚持防晒,全副武装的,其他基本都是统一的健康小麦色,个别还会爱上美黑,例如蒋璇。
而他,皮肤白的,在地中海气候里,有种冰雕玉琢的精致清凉。
祁嘉穗愣愣看着他,就看着他凑到自己眼前,挺粗鲁地把自己墨镜往她耳廓一架,然后勾下墨镜。
脸上黏了汗,他拽墨镜的动作,让她清晰地感觉到墨镜在自己鼻梁上滑下来。
陈净野直视她的眼。
“每年这个时候就是la眼科医生赚钱捞金的季节,不想瞎,出门记得戴墨镜。”
心跳加速,指甲在石头上划断了一截。
西海岸的日暮将至,棕榈树的影子无限延长,那一刻,祁嘉穗想,半途截断也算天荒地老吧。
算吧?
陈净野把墨镜给她后,加入修车小队,但是那辆越野也没按言情小说的套路走,倔强的修不好,另一个男生抹一把汗,粗暴地踢轮胎,用英语爆了句脏词。
自驾去音乐节彻底泡汤,众人一商量,只好中途改计划,先去附近一家度假村落脚。
订房的事是宋杭去处理的,这人对吃喝玩乐一向是顶精通,陈净野也不遑多让,只是更讲究些。
进了别墅,一群人累瘫,客厅沙发上横七竖八,祁嘉穗也想瘫,但没处下脚。
“要先分房么?”
进门就在翻冰箱的宋杭,立马拿了一把钥匙给祁嘉穗。
那真是一个绝妙的房间,宋杭在隔壁,陈净野在对面。
安顿好了,其他人去沙滩去bbq,别墅管家刚刚送来不少新鲜食材。
陈净野没去,他洗完澡,换了身衣服,一边下楼一边接了通电话,之后就抱着银色的笔记本电脑在客厅沙发上敲。
一个人能对另一个人偏爱到什么程度?
觉得他敲键盘的声音都像弹钢琴一样悦耳。
墨镜用含酒精的湿纸巾消了毒清洗,祁嘉穗记住这个d字开头的奢牌,在官网上下了同款的单,然后拿着墨镜下楼,放在陈净野敲键盘的小桌旁。
“谢谢你今天借我墨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