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母掉了下来,机油沾满了卡普两只手,一些机油已经沾到了伤口附近。魏枞应总觉得自己已经够喜欢赛车了,但是和卡普这种纯粹的赛车狂热分子比起来,他还是有点自愧不如。
卡普和范孔这次闹脾气的原因,魏枞应在受范孔寻找卡普的求助时已经听说了。卡普想给他的车再装一个后摇臂,这个请求被范孔拒绝了。
在即将比赛前这样大动作地更改车,的确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在范孔那里没有得到支持之后,卡普自己推着赛车去到了这里开始改。
“他是你的机械技工师、合作伙伴。他有义务不仅要保证赛车的稳定性、操控性,他还要保护你的安全。”
卡普是个天才,但天才和疯疯癫癫的疯子之间只差一步。卡普有的时候连着一步都不差,他比自己还不惜命。
在他看来死在曼岛tt上也是一种光荣。
犟牛一头。
魏枞应在旁边盯了他好一会儿,训斥告诫的话说了又说。
范孔在收到了魏枞应报平安的消息之后,匆匆赶来时正听见魏枞应在里面训着卡普。
他原本也打算训斥两声,只是在看见卡普手臂和手上的伤口之后又把话给咽了回去。叉着腰站在车门外,让卡普下车。
什么事都得等到他处理完伤口之后再说。
看着范孔将卡普带走,魏枞应看了看时间,已经不早了。
距离时筠上了穆凯的车已经过去快一个小时了,喉咙发痒,他从口袋里拿出烟盒,叼着烟蒂心烦的时候,范孔一边提着卡普一边回头喊魏枞应:“时间不早了,一起吃个午饭吧,我妻子给我们做了比较多的餐食。”
魏枞应心里装着别的事情,拒绝了。
和卡普还有范孔顺了一段路,范孔到了最后还挽留了一下:“留下来一起吃点吧。”
正准备拒绝的时候,他看见有个人顶着一头显眼的黄毛走了过来。
黄毛旁边的那个人完全将他昨天说的话当做了耳旁风,和黄毛有说有笑地走了过来。
“啧。”
目光短暂地交汇了一下,随后她立马主动移开了。她和黄毛站在距离他稍微有点远的地方挥手说了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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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筠和穆凯一起回来的。
他脸色看着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在心疼那顿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的午饭。时筠嘴巴里还留着牛排肉质的美味。
“要不我a给你?”时筠瞟了他一眼。
穆凯眼睛瞪得很圆:“你侮辱谁呢?”
时筠:“那你表情这么不开心是干吗?”
穆凯原本还不想说,两个人吃了饭也算是半个同盟好友了:“你就一点都不着急?你就不怕魏枞应和丽特之间发生点什么?或是他喜欢上别的女生了?”
“当代社会拒绝焦虑。”时筠抬手比了个叉。况且就算是真的有什么,他和别人相爱了,现在努力焦虑也没有用。
两个人朝着休息的帐篷走,穆凯准备随口客气一下,问她要不要去帐篷午休。只是大老远就觉得一阵寒意,这杀气来势汹汹。
抬眸往远看,一个人正朝着自己用眼神飞刀子。
穆凯提醒时筠朝斜前方看过去:“是魏枞应。”
就魏枞应没有丽特。穆凯突然一乐,那是不是自己可以现在去找丽特了。
想到就去做,他和时筠说拜拜。
时筠无视了某人的眼神攻击,和穆凯挥了挥手:“那祝你今天别吃巴掌。”
“你他妈。”穆凯走了两步听见这话,扭头骂了句脏话,“你俩真是绝配,一样讨人嫌。”
讨嫌就讨嫌。
目送着穆凯走远,时筠挺了挺背脊,面上一点心虚都没有。甩着不长的马尾朝着他那边走过去。
范孔将卡普推进帐篷,转身邀请魏枞应,却见他微眯着眼睛,死死地盯着一个正朝着他们这边走过来的女人。
女人手里还拿着橙色的医护人员背心,脸上挂着暂且可以定义为灿烂的笑容。
范孔正愁队医不在,没有人帮忙处理卡普的伤口。
他迎上前,挡住了魏枞应落在时筠身上的视线:“你好,请问可以帮忙处理一下我们选手的伤口吗?”
范孔将两个人暗暗较劲的视线挡住了。
时筠跟着范孔往前走了两步,但故意直直地迎上魏枞应的目光走到了他跟前,然后像个军训的学生向右转,路过他的时候故意用肩膀撞了他。
看见他身形轻晃,她一脸开心,走进帐篷里的脚步都变得轻盈了。
人已经走了,魏枞应稳住身形,抬手摸了摸被她撞得地方,扭头只看见帐篷垂下来的晃动的门帘。
卡普正往嘴里塞着三明治,还没有下咽就听见从帐篷外走进来的范孔说来了一个医护人员,他一边嚼着,一边抬头,等看清那张脸之后,他差点被三明治呛死。
然后时筠是一副不认识他也不认识魏枞应的模样,戴上口罩和手套便是一副专业技术人员的样子。
他们有医药箱,这种处理伤口对时筠来说是入门操作。
镊子仿佛长在她的手上一样,操控起棉球和纱布得心应手。
她将伤口处理干净,又检查了一下卡普的手臂,手肘处看上去似乎只是轻微的擦伤,没有什么大问题。
范孔的太太热情地给时筠倒了一杯咖啡,看她黄皮肤黑头发是亚州人的长相:“是日本人吗?”
毕竟这里日系车在这里霸占了绝大多数的车队。就连卡普和魏枞应的车也都日系车,签的也是日本厂牌。亚洲其他国家对于赛车的普及程度远没有日本来得高。
时筠放下镊子用纱布将卡普的伤口包扎起来,面对范孔太太的提问她笑着摇了摇头:“不是,我是中国的。”
“中国的啊?”范孔惊讶,随后指着魏枞应,“他和你一个国家的。”
语气像是在介绍老乡。
时筠笑:“我知道,我和他交往过。”
一瞬间沉默在帐篷里弥漫开来了,当事人之一的魏枞应进帐篷之后一直默不作声地在吃东西,时筠带着笑容继续帮卡普处理着伤口。
卡普突然有一种使命感,那就是好好解释清楚,帮助这两个人缓解尴尬的气氛:“他们已经分手了。”
范孔太太惊讶,语调整体往上走:“分手了啊?”
范孔恍然大悟般语气拉长:“分手了啊。”
时筠语气带笑:“对啊,分手了。”
看着众人都明白了,卡普小鸡啄米地点头:“对对对对,他们已经分手了。”
使命完成,可就是怎么氛围还是那么尴尬呢?
魏枞应将嘴巴里三明治下去,懒懒抬眸,表情很不爽:“你们才发明分手这词是吧?”
所以说这么多遍。
这话一出,范孔挠了挠脸,总觉得两个人之间的磁场氛围不一样,左看看右看看愣是把要教训卡普的事情给忘记了。
时筠处理好了卡普的伤口,一边收拾着医用垃圾,一边提醒他:“伤口最近不要碰水,骨头看上去没有什么问题,如果明天觉得手臂疼,还是要去医院看一下。”
应付了那几个人客气的感谢之后,时筠将范孔太太之前给自己倒的咖啡喝了。
坐在那里吃三明治的人,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和嘴:“跟我出来。”
时筠不疾不徐,掀开帐篷的门帘低头走出去,他站在几步外,看了她一眼,使了个眼色让时筠跟上他。
将整备区抛在身后,他又走了一大段路最后终于停了脚步。
“你中午和穆凯去吃饭了?”
时筠:“明知故问多没意思。”
态度能把他气死。
“我昨天特意和你说了他不是什么好人,当耳旁风呢?”
时筠仰头看他,表情倒是诚恳:“没有当耳旁风,我记着的。”
话讲一半她突然停住了。
话里有点突兀的停顿,魏枞应有预感后半句不是什么好话,她下了猛料,眼睛弯弯,笑得灿烂:“我选择不听你的。”
魏枞应脸涨红,额头脖子上的青筋明显:“报复我呢?”
“没有啊,为什么你会这么想?”她笑容依旧灿烂。
灿烂到刺痛了魏枞应所有的神经。魏枞应鲜少被气成这样,张嘴说不出话,抬手指着她,手也在发抖。她明知道自己在生气,还继续落井下石。
“我们分手了,你管不着我了。”
分手分手分手……
怎么全世界都把这个词挂在嘴边?
魏枞应压着火气,跟她讲道理:“我们不适合复合,重新在一起。”
似乎是怕她不信,魏枞应指着来时的方向:“你刚刚处理伤口的那个人,他叫卡普。他的机械技工师是范孔,范孔有一个儿子,叫做乔伊·范孔。乔伊·范孔在六年前驾驶着他爸爸老范孔改装的车,开到圣赛的十字路口时,后轮脱落当场死亡。时筠,你现在当了几天的飞行医生了,你应该能理解到这项比赛的残酷了吧。”
而且像他们这种人没有办法轻易就放弃赛车,是热爱,但这份热爱是基于这项运动给他们身体带来刺激,从来产生一种类似于上瘾药物的存在。
魏枞应:“你能再接受这张脸在你面前死一次吗?这次活动结束之后,你还是继续该回哪里就回哪里。我们在活动结束之后就当做没见过,以后也别见了。”
“没有别的话要说了?”时筠等他说完后好久确定他不会再说话了才开口,“劝导的话不用再和我说了,毕竟我们已经分手了。怎么?规劝迷途前女友?我怎么不知道你还要博得一个善良贤惠前男友的牌坊?你既然不想和我复合,别等活动结束了,你就从现在开始,你就当做不认识我没见过我。”
脚尖方向调转,鞋底踩在草地上的声音明显。
在分手这个词再一次出现在她口中的时候,时筠感觉到一只手贴上了她的脖子。手部只有指尖在用力,甚至他的食指都没有落下,掌心也没有贴着她的喉咙,所以没有给时筠带来什么窒息感。
但下一秒,呼吸还是被掠夺了。
牙齿报复泄愤般咬着她舌尖和下唇,咖啡的苦味交织,一点点被接吻中产生的口津过渡掉。魏枞应胳膊搂上她的后腰,在她主动抬起胳膊抱住他的脖子时,魏枞应知道上当了。
作者有话说:
下午没有了。今天一万已经更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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