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问她恶不恶心。
时筠对上贺睢愤怒的脸,她仿佛在装傻,问:“不像吗?我觉得他很像。”
“所以啊,你不觉得你很恶心吗?”贺睢抬手指着消防通道的门,“找这么一个人,你不觉得你恶心又可恶吗?他做错了什么?他做错了什么要被你当做替身去喜欢啊?”
贺睢吼着她,额头和脖子里鼓起了青筋,明明自己才是凶人的那个人,但是他比时筠还先崩溃。是对时筠的同情,又怒其不争。
他深呼吸着没有让自己哭出来,贺睢路过时筠,伸手拉开消防通道的门,门打开了,商场外的喧闹立马飘入寂静的消防通道。“时筠,你清楚的,没有可能了。”
最后他就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消防通道的门重重关上了。
关上的门重新让消防通道回归了安静,时筠也不知道自己在里面站了多久,直到灯灭了。
她红着眼睛从消防通道里出去,季言礼拿着她的衣服和包站在不远处。贺睢和宁雁易已经回去了。
这顿晚饭算是泡汤了,他们从商场出来,没有打车离开,绕到商场后面是首府的护城河,旁边照亮健康步道的路灯找不到护城河这里,只能看见一片黑色躺在河床里。
今夜的风有些大,时筠和季言礼沿着护城河河边慢慢走着,风吹红了鼻头和时筠的眼睛。
他们没有牵手,两个人看着脚下的路,只有外套的布料时不时碰到。
最后还是季言礼打破了两个人之间的沉默,他一张口,看着白气从嘴边里出来,就像是抽烟了一样。
“我和你那个发小有点像。”
时筠听到他这句话,脚步一顿。身旁的人依旧朝着前面走着,他们从并肩变成了一前一后。
“可能吧,稍微有点。”
季言礼揣在口袋里的手握紧了一些:“所以是因为我长得像你发小你才和我在一起的吗?”
说着季言礼转过身,看着那个落在他身后几步远的时筠,他补了句:“你诚实地回答我,不要说谎。你和我在一起是因为把我当做了你发小的替身吗?”
时筠看着他,突然视线里落进来一片雪花。
从一片到一片片,她抬起头看着夜空,看不见雪花从何处而来。
仰着头,雪花落在了眼角上,她眨了眨眼睛,却刺激了眼睛,分泌出了生理泪水。时筠动了动有些干的嘴唇:“不是。”
答案是‘不是’。
不信伴随着猛增的喜悦在一瞬间让季言礼有些喜出望外。
但喜悦的火炬没有高举多久,她携带风雨,一瞬间将火炬熄灭。时筠表情不变,动作不变,她继续说:“比起像他,你更像他哥哥,他哥哥是我初恋。”
-
生活有回归了以前的模式,时筠照旧不是在图书馆就是在实验室。
论文写累了就去二楼看看诗集。
图书馆里特有的墨水和灰尘的味道让她很喜欢,保洁阿姨低着头无视一切一般地拖着地。
时筠靠在不影响别人找书,也不影响阿姨打扫卫生的地方,随手翻看着朱朱的诗集,突然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时筠回头一看,是傅旌。
他们去了图书馆的咖啡店,时筠要了两杯拿铁。两个人随便找了一个空位置。傅旌来找她自然没有什么别的事情,时筠一下子就猜到一定是关于季言礼的。
傅旌说昨天晚上季言礼给他打电话,在电话那头听着声音很崩溃。因为当时季言礼状态不对,所以傅旌也没有好好了解到事情的前因后果。
只能听到季言礼在电话那头说什么时筠把他当做替身之类的话。
他们这个位置靠窗,一扭头就能看见学校里的人工湖,人工湖旁边有一棵歪脖子的垂柳,还有一排石凳。早些年老校区还没有第一次翻新的时候,这附近还有好几幢宿舍楼,当时总有学生把被子晾在那些石凳上。后来因为校园面貌的问题,学校就不准学生在这里晾晒被子了。
时筠看着柳树下打盹的猫,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身上。
将她的瞳孔照成像是一个通透的棕色玻璃珠,脸上细小的绒面变成了勾勒她面容的金边。
冰拿铁的杯壁上滚落一颗小水珠,拿起杯子能看见在桌面上落下的一小个水渍圆圈。
“你说为什么会有人要找替身?”时筠说着,收回了注视窗外的视线,扭头看向了对面的傅旌。
她在等傅旌的回答,他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时筠继续开口:“是因为人没有办法被做成标本纪念或是克隆出来,因为没了就是没了。”
季言礼不是首府人,他住在京郊,虽然和首府接壤,但回家的车程有两个多小时。
时筠赶在他过年回家前去理工大找了他。
他们学校的男生宿舍大门敞开,宿管阿姨也没有管人员进出。索性这个时间点不少学生已经放假回家了,她走在男生宿舍楼里也没有引起什么轰动。
季言礼的室友看见时筠一愣,想到了大半个月前季言礼回宿舍哭得死去活来的样子,对时筠态度不算好:“季言礼去面试了。”
时筠察觉到了对方的态度没有说什么,出了宿舍楼之后就等在楼门口。
等了一个小时之后,她远远看见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路口。
因为面试,今天季言礼穿得很正式,他看见时筠很诧异。
时筠是来道歉的。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
两个人没有站在宿舍门口让人围观,季言礼带她去了不远处的操场看台。
这个时间点校园里没有多少人,不少人早就已经放假了。
篮球场上空荡荡,看台上也空荡荡。
他们坐在看台经过风吹日晒已经褪色的塑料椅上,两个人中间隔着好几个空位置。
这大半个月里,他那些愤怒悲伤的情绪已经逐渐平息了。面对时筠的道歉,他没有什么喜悦或是释然。
季言礼没有办法很轻松地说出‘没关系’这三个字,但是他又不想再用那件事折磨自己又折磨时筠。
他不太懂感情这种东西,妈妈当时因为爸爸残疾就抛弃他们走了。现在季言礼自己又被骗了感情,但他转念一想,那是不是也可以证明感情这种东西也挺伟大,否则时筠为什么能爱一个人到那个地步?
太复杂了。
就跟他现在的心情一样,都是一团乱麻。
但旁边的人似乎还等待着他的回复,季言礼没有说什么,或许是上午的面试让他精疲力尽了,面试失败加上感情失败,双重失败之下,他只能为自己的无力感觉疲倦。
季言礼长叹一口气,起身:“时筠你走吧,我原谅你了。我会祈祷你谈下一段恋爱的时候爱的是那个人,而不是你初恋。别再多一个我这样的人,也少一个你这样的人。”!:,,.